傅菁发现向琬在写情书，是在某个暴雨突至的自习课。
雨水砸在窗沿的节奏像某种摩尔斯电码，向琬的钢笔尖悬在信纸上许久，洇开的墨迹逐渐吞噬了开头那句「To：FJ」。
傅菁支着下巴假装看课本，余光里看见向琬突然用修正带疯狂涂抹，最后整张信纸被揉成团塞进笔袋——那里面已经躺着三个同样命运的纸团。
"喂。"傅菁用笔尾端戳了戳向琬的手背，"第十二页第三题。"
向琬手忙脚乱翻书时，傅菁已经凑过来。
她闻见对方校服上残留的柠檬洗衣粉味道，混着雨水的潮湿，像某种暧昧的催化剂。
"不是这页。"傅菁的指尖划过书页，停在某道几何题上。
铅笔印子力透纸背，显然是反复擦写过。
那是上周她教向琬解题时留下的。
向琬的耳尖开始发红。
傅菁突然想起上周值日，她曾在向琬的课桌里发现一沓草稿纸，每张角落都画着笨拙的苹果简笔画。
现在那些草稿纸正垫在她数学书下面，被她的汗水浸出细小的褶皱。
放学时雨势更大了，她们挤在屋檐下等雨停，傅菁突然说："我带了伞。"
其实伞很小，是傅菁随身放在书包侧袋的折叠伞。撑开后堪堪遮住两人，向琬不得不搂住傅菁的肩膀。
"你心跳好快，吵到我了。"傅菁说。
向琬僵住了。
傅菁的头发扫过她下巴，发梢沾着雨水，像星星的碎片。
路过奶茶店时，傅菁突然拽她进去。
"两杯青苹果奶绿，"傅菁对店员说，"一杯全糖一杯半糖。"
向琬怔住了，因为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喝奶茶的习惯。
傅菁咬着吸管笑："每次体育课你买的都是这个。"她嘴唇沾着奶沫，在霓虹灯下亮晶晶的，"还有，你铅笔袋夹层藏着我的照片。"
雨伞"啪"地掉在地上。
向琬想起那张照片——是去年运动会她偷拍的，傅菁冲过终点线时扬起的发丝，在阳光下像流动的蜂蜜。
"我也有东西给你。"傅菁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。翻开的某一页贴满便利贴，全是向琬的字迹：
「记得带化学作业」
「今天下雨记得带伞」
「放学等我」
最新的一张是上周的：「你睫毛上有粉笔灰」
"我收集的。"傅菁眼睛亮得惊人，"就像你收集我喝完的奶茶杯。"
向琬的大脑彻底宕机。
她确实留着傅菁所有的奶茶杯，在书柜下层排成一列，每个杯壁都留着浅浅的唇印。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傅菁突然靠近，鼻尖几乎贴上她的："你的情书，要不要直接念给我听？"
向琬的呼吸凝滞在咫尺之间。她终于发现傅菁左手小指上戴着个银色指环，那是她去年在手工课做的，当时谎称是做废的练习品。
路灯突然亮起来。傅菁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，向琬看见那上面沾着细小的水珠，像星空坠落的证据。
"我......"
傅菁突然吻上来。
青苹果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，向琬尝到雨水的咸涩，和某种更为隐秘的甜。
远处传来放课铃声。傅菁退开半步，从向琬笔袋里抽出那封皱巴巴的情书，展开抚平：
「To：FJ
今天在操场看见你头发上粘了蒲公英，
突然希望时间暂停……」
信纸后半截被雨水晕开，但傅菁在模糊的墨迹里，补上了她们故事的真正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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