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柚
祈柚不发糖
思琦就发刀
祈柚为报答即将到来的月考
思琦我们决定一起写一篇刀子
祈柚光遇鸟菇的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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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覆雪之诺》
‘霞谷百年一遇的天才平菇,十八岁时以一支冰华之舞名动四方。
那夜凛冬使者白鸟在千鸟城为他戴上冰晶冠冕,轻声问:“你会永远陪我看雪吗?”
平菇笑着啄吻他指尖:“除非霞谷落日逆升。”
一年后,平菇的咳出的血染红了冰晶冠冕。
弥留之际,他颤抖着割下一缕长发缠上白鸟手腕:“等…下次下雪…”
后来千鸟城总有个疯子抱着积满雪的墓碑,一遍遍把落日往西推’
“你看,太阳倒着走了…你该回来了。”
千鸟城的最高处,风是永恒的吟唱。无数纯白的鸟形石雕环绕着这座悬浮于云海之中的城邦,它们的姿态凝固在展翅欲飞的瞬间,羽翼上凝结着终年不化的薄霜,在落日余晖下泛着一种冰冷的、介于珍珠与金属之间的光泽。
今天,千鸟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拥挤。来自六大领域的使者、贵族、有头有脸的人物们,裹着各自地域象征性的披风,聚集在中央圣坛周围的环廊与露台上。低沉的交谈声像蜂群嗡鸣,被高空的风撕扯成碎片。所有人的目光,或明或暗,或钦羡或好奇,都投向圣坛下方那片预留出的圆形空场,以及更远处,那扇紧闭的、镶嵌着巨大蓝色冰晶的沉重大门。
门后,是霞谷的候场区。
平菇站在门扉的阴影里,身姿挺拔如霞谷终年挺立的冰杉。他穿着一套为今日成年礼,更为那场即将到来的献舞特制的礼服。主色是霞谷的标志,温暖的金与橙,自肩头向下,颜色逐渐过渡,如同将落日熔铸在了衣料之上。肩甲与护臂则以秘银打造,镂刻着流云与飞鸟的纹路,边缘锐利,折射着从门缝透入的微光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披风的内衬,那里用极细的银线绣满了展翅的飞鸟图案,此刻披风合拢,只偶尔在他轻微动作时,泄露出一片波光粼粼的、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的银白。
他很安静,长长的眼睫低垂着,掩盖了眸底惯常的锐利与此刻翻涌的细微波澜。周围侍立的霞谷长老们低声重复着流程和祝词,那些声音落在他耳中,变得模糊而遥远,像隔着一层水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,礼服之下,紧贴着胸口皮肤的地方,藏着一枚小小的、触手冰凉的物件——一枚由凛冬之地永冻冰层深处采出的冰晶,被雕琢成飞鸟的形状。那是白鸟前夜偷偷塞进他手心的,带着对方身上特有的、清冽如初雪的气息。
“别紧张,”那个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,“你可是霞谷百年不遇的天才,跳支舞而已,怕什么?”
他当时怎么回应的?好像是瞪了白鸟一眼,顺手用手肘给了那家伙一下,警告他别在候场区胡闹,免得被外面的人听见。
思绪被门外骤然响起的号角声打断。悠长、庄严的号音穿透石材与金属,回荡在千鸟城的每一个角落。嗡鸣的人声瞬间平息,一种近乎凝滞的肃穆降临。
沉重的冰晶大门,在一阵低沉的机括转动声中,缓缓向内开启。
万丈天光与无数道目光,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
平菇深吸了一口气,那口冰凉的空气沉入肺腑,压下了最后一丝纷乱。他抬起眼,眸中所有情绪已被尽数敛去,只余下符合他身份的、霞谷继承人的沉静与骄傲。他迈开脚步,不疾不徐地走入那片被落日染成瑰丽金红的光晕之中。
圣坛由纯净的白色石材砌成,边缘雕刻着六大领域的古老符文。他走到圣坛中央站定,微微仰头,望向圣坛后方那更高的平台。
六位长老,分别代表着晨岛、云野、雨林、霞谷、暮土和禁阁,肃立其上。他们身着繁复隆重的礼袍,手持象征各自权柄的信物。而在六位长老正中央,立着一道更为修长挺拔的身影。
白鸟。
凛冬的使者,今日成年礼的主持与冠冕赐予者。
他穿着一身银白与深蓝交织的礼服,比平菇的更为庄重,也更显冰冷。银线绣出的冰雪纹路从他宽阔的肩头流泻而下,在腰身处收束,披风是夜空的深蓝,内里却仿佛缀满了细碎的星辰,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。他平日里总是随意散落额前的银色发丝,此刻被仔细地束起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颜色极浅、仿佛蕴藏着凛冬之地所有风雪的眸子。他手中捧着一顶冠冕,由最纯净的冰晶与秘银交织打造,形态宛如一对舒展的羽翼,中央托着一颗鸽卵大小、不断散发着柔和寒气的冰核。
白鸟的目光穿越空间,落在平菇身上。那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,只剩下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专注,以及一丝只有平菇能察觉到的、被完美掩饰起来的温柔。
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。六位长老依次上前,用古老的语言吟诵祝祷,将代表祝福的光之力注入圣坛。每一种光晕亮起,都引来观礼人群一阵低低的、克制的赞叹。
最后,轮到了白鸟。
他捧着那顶冰晶冠冕,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,来到平菇面前。他的脚步落在光滑的石面上,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回响,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两人相对而立,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。
白鸟开口,声音清越,带着冰雪撞击般的质感,清晰地传遍整个千鸟城:“平菇,霞谷的晨星,以光之子之名,凛冬之地谨以冰雪之冠,见证你的成年。”
他双手平稳地抬起冠冕,动作庄重而缓慢,将其戴在平菇的额上。
冰凉的触感瞬间贴上皮肤,紧接着,一股温和而强大的能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流遍四肢百骸。平菇感到自己的感知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,风的声音,光的流动,甚至远处云海翻涌的轨迹,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冠冕落定的那一刻,千鸟城周围所有的鸟形石雕仿佛被无形之力唤醒,它们喙部凝结的冰晶同时闪烁起来,发出细碎空灵的鸣响,与城下云海中传来的、真实鸟群的啼鸣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场盛大绝伦的合唱。
观礼的人群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与赞叹。
但白鸟和平菇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结界之中。外界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白鸟的手并未立刻离开冠冕,他微微倾身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那声音里紧绷的庄重碎裂了一角,流露出底下深藏的真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:
“平菇,”他唤他的名字,省略了所有头衔与敬语,“现在你成年了,我也成年了。”
平菇抬眼看他,金色的眼瞳在冠冕的光芒映照下,像两簇温暖的火焰。
白鸟继续低语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:“那……以后每一年,每一个季节,你都会像现在这样,陪在我身边,陪我看雪,对吗?”
他的问题藏在典礼最荣耀的瞬间,藏在无数目光的焦点之下,像一个孤注一掷的冒险。
平菇微微一怔,随即,一抹极浅、极真实的笑意从他唇角漾开,软化了他脸上过于庄重的线条。他看着白鸟那双映着冰雪与自己的浅色眼眸,没有立刻用言语回答。
他做出了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堪称惊世骇俗的举动。
他轻轻抬起手,指尖触碰到白鸟尚未完全收回的手指,然后,在对方因惊讶而微微僵住的瞬间,他低下头,温热的、柔软的唇,极快极轻地啄吻在白鸟戴着冰丝手套的指尖上。
一触即分。
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。
唯有那瞬间传递过来的、属于平菇的体温和触感,清晰地烙印在白鸟的感知里。
与此同时,平菇的声音响起,带着他特有的、清朗而笃定的质感,同样低微,却字字清晰地落入白鸟耳中:
“除非霞谷的落日逆升,西沉之日重现东方。”
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,许下了一个在所有人认知中绝无可能实现的诺言,也因此象征着永恒的坚定。
白鸟的瞳孔微微放大,指尖被亲吻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,灼热感迅速蔓延开来,击碎了他所有努力维持的平静。一抹绚烂的笑容终于无法抑制地在他脸上绽开,那笑容驱散了凛冬使者的冰冷,让他变回了那个会在平菇身边嬉笑怒骂的少年。
典礼仍在继续,献舞的时刻到了。
平菇后退几步,拉开了距离。他解开了披风的系扣,将那一片绚烂的金红与内里隐藏的银白飞鸟猛地挥开。
音乐声起,并非柔和的丝竹,而是带着霞谷特色的、空灵而富有节奏的鼓点与风铃。
他开始了他的舞蹈。
那不仅仅是舞蹈,那是力的展示,是美的极致,是光与影的追逐。他的每一个腾跃,都轻盈如乘风而起;每一个旋转,都迅疾如追逐自身的光影。
披风化作了流动的火焰与光晕,而平菇就是那火焰中诞生的精灵,那光晕里走出的神祇。他的足尖点地,步伐精准地踩在每一个鼓点上,却又轻盈得仿佛不曾沾染尘埃。手臂的伸展与回环,带着秘银护臂的冷冽光泽,划破空气,留下道道残影,与周身流转的金红暖色形成奇妙的交融。
这舞蹈讲述着霞谷的故事——晨光刺破云层的希冀,日暮时分的辉煌壮丽,飞行时与风竞速的自由,还有那深植于血脉的、对落日与光的眷恋。他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语言,每一个眼神,每一次呼吸的调整,都与舞蹈的韵律完美契合。
当舞蹈进行到高潮,他的动作愈发大开大阖,急速的旋转带起披风,形成一道炫目的金红光轮。光轮之中,那内衬的银白飞鸟仿佛真的挣脱了束缚,环绕着他翩然起舞。与此同时,他额间的冰晶冠冕似乎与他体内澎湃的光之力产生了共鸣,冰核散发出更加柔和而明亮的光芒,丝丝缕缕的寒气逸散出来,在他周身缭绕,与霞谷的暖色光辉交织、碰撞,竟产生了一种冰与火共舞的奇异美感。
观礼的人群早已忘记了呼吸,忘记了交谈。他们被这超越想象的美与力所俘获,眼中只剩下圣坛中央那个舞动的身影。就连高台之上的六位长老,素来严肃的面容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叹。霞谷,出了个了不得的继承人。
白鸟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平菇,那双浅色的眼眸里,冰雪早已消融,只剩下全然的痴迷与骄傲,还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、深沉的爱意。他看着他的平菇,在属于他们的成年礼上,绽放出如此夺目的光彩。那枚他送出的冰晶飞鸟,此刻一定紧贴着他的胸口,感受着他同样炽热的心跳。指尖被亲吻过的地方,依旧残留着那份柔软的、带着微痒的触感,像一枚小小的火种,落在他心湖深处,燃起了燎原之势。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平菇的动作也戛然而止。他以一个极具张力的后仰姿势定格,双臂舒展,如同拥抱整个天空,头微微仰起,目光投向穹顶之外无垠的暮色。披风在他身后缓缓垂落,如同倦鸟归巢的羽翼。冰晶冠冕的光芒也渐渐收敛,只余下莹润的光泽。
千鸟城陷入了刹那的绝对寂静。
随即,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轰然爆发,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。无数光之子自发地释放出体内的光之力,点点星光从观礼台上升起,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之海洋,将千鸟城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平菇缓缓收势,站直身体。他的胸膛微微起伏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。他看向白鸟,隔着欢呼的人群,隔着流淌的光河,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。
这一次,白鸟没有再掩饰。他对着平菇,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、带着少年气的、毫无保留的笑容。
典礼在盛大的狂欢中走向尾声。按照传统,成年礼的主角需要留在千鸟城度过一夜,进行静思与祈福。
夜幕彻底笼罩了天空,真实的星辰取代了落日,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。观礼的人群逐渐散去,千鸟城恢复了它往日的静谧,只有风穿过石雕鸟翼的呜咽声,以及远处永不停歇的云海低语。
白鸟避开了负责后续仪式的神职人员,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圣坛后方,一条隐蔽的、通往千鸟城最高处露台的旋梯。他快步向上,心鼓敲得有些急。
露台不大,由白玉般的石材铺就,边缘立着几尊形态最为生动的飞鸟石雕,它们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。平菇果然在这里。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繁复的礼服,穿着寻常的霞谷便装,金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拂动。他背对着入口,正凭栏远眺。远处,霞谷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落日熔金般的余晖,与漫天星辰交织成一片梦幻的景色。
听到脚步声,平菇回过头来。看到是白鸟,他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。
“溜得倒快。”平菇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。
“比不上你,”白鸟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,肩膀几乎相贴,“刚才那支舞……差点把我的魂都跳走了。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。
平菇耳根微热,别开视线,望向脚下的云海:“少夸张。”
“是真的。”白鸟转过身,面对着他,神情认真起来,“平菇,我……”
“你的冰晶,”平菇却打断了他,从领口拉出那根细绳,末端系着的正是那枚冰晶飞鸟,“它刚才在发光,和我的冠冕……还有,和我跳舞的时候,感觉很奇怪。”
白鸟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,他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枚冰晶:“凛冬的冰晶对极致的光与美有感应。它是在回应你,平菇。”他抬起眼,目光灼灼,“就像我一样。”
露台上的空气似乎忽然变得粘稠起来。风声、云海声都远去了。
平菇看着白鸟近在咫尺的脸,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,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没能发出声音。
白鸟缓缓抬起手,这一次,他没有戴手套。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平菇额间的冰晶冠冕,然后顺着他的脸颊轮廓,小心翼翼地向下,最终停留在他下颌处,温柔地托起。
“那句话,我是认真的。”白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,“不是以凛冬使者的身份,只是白鸟,问平菇。”
平菇没有抗拒,他只是看着白鸟,金色的眼瞳里映着星光,也映着白鸟的身影。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“而我得到的答案,”白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平菇的下颌皮肤,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,“是我听过最美的承诺。”
他缓缓低下头。
平菇闭上了眼睛。
这是一个带着冰雪气息,却又无比温柔的吻。初时只是唇瓣的轻轻相贴,带着试探的、珍而重之的意味。白鸟的唇有些凉,像初融的雪水,但气息却是温热的,拂在平菇脸上,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。
平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,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。他生性骄傲要强,鲜少流露出如此顺从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情态。
这似乎鼓励了白鸟。他的吻加深了些许,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,而是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描绘着平菇的唇形,试图叩开那微启的齿关。
平菇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,攥着衣角的手松开了,转而抓住了白鸟腰侧的衣服布料。他生涩地、带着点犹豫地开始回应。这是一个笨拙却真诚的回应,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。
唇齿交缠间,是冰雪与暖阳的碰撞,是凛冬与霞谷气息的交融。白鸟的手从平菇的下颌移开,穿过他脑后的金发,轻轻托住他的后颈,将他更近地带向自己。平菇则完全沉浸在这个吻里,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包裹,掠夺着他的呼吸,也搅乱了他的心跳。
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,白鸟才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,额头却依旧抵着平菇的额头,鼻尖蹭着鼻尖。
“骗子……”白鸟低声呢喃,气息不稳,带着笑意。
平菇睁开眼,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水光,有些茫然:“……什么?”
“刚才在圣坛上,”白鸟低笑,声音磁沉,“亲我手指的时候,是不是就打算好了?”
平菇的脸瞬间爆红,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。他猛地推开白鸟,有些羞恼地转过身去:“胡说什么!那是……那是仪式需要!”
白鸟看着他通红的耳根,心情大好,从身后环抱住他,下巴搁在他肩膀上,声音里满是餍足的笑意:“好,是仪式需要。我的大长老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平菇挣了一下,没挣脱,也就由他去了。两人静静相拥,看着远方霞谷最后一丝余晖被星夜吞没,千鸟城在月光与星光下仿佛一座悬浮的梦境之城。
“平菇。”
“嗯?”
“以后,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雪。”
“千鸟城很少下雪。”
“那我就从凛冬带雪来给你。”
“……随你。”
年轻的使者与大长老,在成年礼的夜晚,在星空与飞鸟的见证下,交换了彼此的气息和体温,也以为交换了一生的承诺。他们依偎在露台的栏杆边,低声说着话,时而嬉笑,时而安静地看着夜景,直到深夜的寒意渐浓。
白鸟解下自己深蓝色的披风,裹在平菇身上。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,将平菇牢牢地笼罩其中。
“冷吗?”他问。
“不冷。”平菇摇头,往披风里缩了缩。
“回去吧,明天还有仪式。”
“再待一会儿。”
星光洒落在他们身上,将身影拉长,交织在一起,仿佛本就一体。
那一刻,永恒似乎触手可及。霞谷的落日永不西沉,凛冬的冰雪只为一人温柔。
时间在蜜糖与流光中黏稠而迅疾地滑过。转眼,距离那场轰动六域的成年礼,已近一年。
霞谷神殿深处,属于大长老平菇的起居室内,炭火烧得正旺,驱散着从水晶窗缝隙渗入的、属于冬末的最后一丝寒意。平菇坐在书案后,面前摊开着一卷需要批阅的霞谷航线图,金色的羽毛笔夹在指间,却久久未曾落下。
他的脸色比往常要苍白一些,唇色也淡了几分,眼下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青影。近几个月来,一种莫名的、持续的低热和倦怠感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着他。起初只以为是劳碌所致,加之他性子要强,从未在人前显露,连贴身侍从都瞒过了。但症状并未如预期般消退,反而有加重的趋势,尤其是在清晨和深夜,偶尔会爆发一阵难以抑制的干咳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一阵突如其来的痒意窜上喉咙,他猛地侧过头,用手背抵住唇,压抑地咳了起来。肩胛骨随着咳嗽的动作在单薄的衣衫下清晰地凸起,带着一种脆弱的震颤。
好不容易平息下来,他摊开手心,目光骤然一凝。
掌纹之中,赫然沾染着几点刺目的猩红。
血。
平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,骤然下沉。他盯着那几点红色,瞳孔微微收缩。这不是第一次了,但每一次看到,都带来同样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慌。他迅速合拢手掌,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祥的证据掩埋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了熟悉的、带着笑意的声音,打破了室内的凝滞。
“大长老还在忙?我带了凛冬新酿的冰莓酒,要不要尝尝?”
是白鸟。
平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,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。他抓起案几上的一块软布,飞快地擦去手心的血迹,又将软布团起塞进袖中,深吸了好几口气,试图让脸上恢复些血色,驱散那片刻的慌乱。
门被推开,白鸟带着一身室外清冽的寒气走了进来。他依旧穿着凛冬使者的常服,银发上沾着未化的细碎雪晶,眉眼带着风尘仆仆的笑意,手里果然提着一个雕刻着冰花纹路的银质酒壶。
“刚处理完边境的雪怪骚动,顺路就过来了。”白鸟将酒壶放在桌上,很自然地走上前,伸手就想像往常一样去揽平菇的腰,或者碰碰他的脸颊。
平菇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,避开了他的触碰,转身走向壁炉,假装去拨弄炭火。
“事情还顺利吗?”他背对着白鸟,声音刻意放得平稳,甚至带上了一丝惯常的、略带挑剔的语气,“那些雪怪也真是,年年这个时候都不安分。”
白鸟伸出的手顿在半空,微微怔了一下。平菇很少这样直接避开他的亲近。他看着平菇略显单薄的背影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。
“还好,老样子,吓唬一下就跑没影了。”白鸟放下手,语气依旧轻松,目光却带上了审视,“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最近没休息好?”他注意到平菇比上次见面时似乎又清减了些,肩膀的线条在火光下显得有些伶仃。
“批阅航线图有些费神罢了。”平菇拨弄炭火的动作停下,依旧没有回头,“霞谷最近雾气重,影响了能见度,几条主要航线都需要调整。”他试图将话题引向公务。
白鸟却没有接话。他走到平菇身后,距离很近,近到能闻到平菇发间淡淡的、属于霞谷阳光暖雪的气息,但也嗅到了一丝……若有若无的、不同寻常的、类似于药草的味道?
“平菇。”白鸟的声音沉了下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“看着我。”
平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
就在这时,又一阵更猛烈的咳意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。这一次,来得又急又凶,他根本来不及掩饰,也无法转身避开。他猛地弯下腰,用手死死捂住嘴,剧烈的咳嗽声撕破了房间内故作平静的假象。那咳嗽声干涩而痛苦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出来。
“平菇!”白鸟脸色骤变,一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手掌触碰到的地方,是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的、不正常的滚烫。“你怎么了?!”
平菇说不出话,只能徒劳地摇头,咳得浑身发抖,额角渗出冷汗。
白鸟强行掰开他捂着嘴的手,那白皙的指缝间,赫然是一片淋漓的鲜红,刺得白鸟眼睛生疼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白鸟看着掌心的血,又看看平菇因痛苦和缺氧而泛红的脸颊,那双浅色的眼眸里,所有的轻松笑意瞬间冻结、碎裂,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取代。
“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!”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咳嗽终于暂时平息,平菇脱力地靠在白鸟怀里,大口喘着气,脸色苍白如纸,只有唇边沾染的血迹红得惊心。他知道,瞒不住了。
他闭上眼,声音微弱而沙哑:“……有一段时间了。低热,乏力……咳嗽……偶尔,会带出血丝。”
白鸟的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海深处,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。他猛地将平菇打横抱起,平菇轻得让他心惊。
“医师!立刻叫医师!”他朝着门外厉声喝道,抱着平菇快步走向内室的床榻,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,“你怎么敢……你怎么敢瞒着我!”
平菇靠在他胸口,能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,如同擂鼓。他伸出手,无力地抓住白鸟胸前的衣料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疲惫地合上了眼。
霞谷和凛冬最顶尖的医师被连夜召来,六域之内精通治愈光之力的长老也被惊动。诊断的过程漫长而压抑。各种探查的光晕在平菇身上扫过,草药的苦涩气味弥漫在房间里,取代了原本暖雪与阳光的味道。
白鸟一直守在床边,紧握着平菇的手,寸步不离。他的脸色比平菇好不到哪里去,唇线紧绷,眼底布满了血丝。
最终,几位资历最老的医师互相交换了一个沉重而无奈的眼神,由霞谷的首席医师开口,声音干涩:
“大长老……是‘光噬症’。”
光噬症。
一个古老而恐怖的词汇,如同最阴冷的诅咒,砸在每个人的心头。传说中,这是一种侵蚀光之子本源的不治之症。患者的生命力,他们赖以存在的光,会从内部开始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消散、湮灭,如同被无形的黑暗吞噬。过程伴随着持续的低热、极度的疲惫、脏器衰竭,以及……咳血。
无药可医。无力回天。
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。炭火偶尔发出的“噼啪”声,此刻听来如同丧钟。
白鸟猛地抬起头,看向说话的医师,浅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,像是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: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光噬症……”医师艰难地重复,垂下头,“古籍记载,此症……无解。我们……无能为力。”
“无能为力?”白鸟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尖锐,“怎么可能无能为力!他是平菇!是霞谷的大长老!用最好的药!用我的光之力!把我的生命分给他!总有办法的!”
他像是被困住的野兽,眼中充满了狂暴的绝望和不肯相信。他试图调动起周身凛冽的冰雪光之力,那力量在他周身激荡,让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,窗棂上甚至凝结出了冰霜。
“白鸟!”平菇用尽力气,反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,声音微弱却清晰地阻止了他,“没用的。”
白鸟的动作僵住,周身肆虐的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溃散。他低头,看着平菇平静得近乎残忍的金色眼眸,那里面没有惊讶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……早已预知的、深沉的疲惫。
他早就知道了。
或者说,他早已有所猜测。
白鸟眼中的狂怒和挣扎,一点点被巨大的、灭顶的疼痛取代。他缓缓跪倒在床边,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“……骗子。”他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,声音破碎不堪,“你说过……除非霞谷落日逆升……”
平菇看着他银色的发顶,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、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痛苦,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,疼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他伸出另一只没有沾染血迹的手,轻轻抚上白鸟的头发,动作温柔,却带着诀别的意味。
他没有回答那个关于落日的承诺。
只是极轻、极缓地说:
“白鸟……我冷。”
那场成年礼上,光华万丈、许下永恒诺言的霞谷晨星,他的光芒,正从内部开始,无可挽回地走向熄灭。而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未来,在他们十九岁的这一年,轰然崩塌,露出底下狰狞的、绝望的底色。
寒冬,并未过去。它刚刚降临。
白鸟那声破碎的“骗子”,像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,在房间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涟漪,然后沉沉坠底,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死寂。医师们垂首默立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不敢去触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痛。
平菇没有反驳,也没有解释。他只是感受着白鸟抵在他手背上那冰凉的额头,以及那无法抑制的、细微却剧烈的颤抖。这颤抖通过相连的皮肤,一路震到他的心底,比病痛本身更让他感到撕扯般的疼痛。
他闭上眼,任由那熟悉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咳意再次在胸腔翻涌,但他强行压了下去。现在不行,不能再让他看到了。
“白鸟……”他再次开口,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些,带着一种刻意示弱的柔软,“我冷。”
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咒语,瞬间击穿了白鸟被绝望冰封的行动力。他猛地抬起头,浅色的眼眸通红,里面翻涌着血丝、泪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。他不再去看那些垂首的医师,也不再追问那该死的、名为“光噬症”的绝症。
他动作有些慌乱地扯过床榻里侧叠放着的、最厚实的那张雪狸毛毯,那还是他去年从凛冬猎来,亲自处理好送给平菇的。他将毛毯严严实实地裹在平菇身上,连肩膀都仔细掖好,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断流失的生命力禁锢住。
“还冷吗?”他问,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未褪的哽咽。
平菇轻轻摇了摇头,裹在柔软温暖的毛毯里,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。他金色的眼眸望着白鸟,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眷恋和不舍。
白鸟避开他的目光,转向那群依旧僵立着的医师,声音冷硬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也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:“想办法。无论用什么方法,古籍、秘术、禁药……只要能缓解他的痛苦,延缓……延缓病情,不惜任何代价。”
医师们面面相觑,最终,霞谷首席医师躬身道:“是,使者大人。我们……会尽力调配一些温和的药剂,或许能……让大长老好受一些。”
他们退了出去,开始忙碌地准备药草和光之力安抚仪式。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,炭火燃烧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。
白鸟重新在床边坐下,依旧紧紧握着平菇的手,仿佛一松开,他就会像一缕青烟般消散。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平菇,目光像是要将他此刻的轮廓刻进灵魂深处。
平菇也安静地看着他,看着他紧蹙的眉头,紧绷的下颌线,以及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、只剩下痛苦的空洞眼眸。他想起一年前千鸟城露台上,那个带着冰雪气息却又无比炽热的吻,想起白鸟说“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看雪”时,眼底闪烁的、对未来的无限憧憬。
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,比咳血时更甚。
接下来的日子,霞谷神殿的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。大长老病重的消息无法完全封锁,渐渐在高层中流传开来,引来无数的担忧与猜测。但平菇拒绝接见任何探视,所有事务均交由副手代理,他所在的居所成了与世隔绝的囚笼,也是他与病魔、与白鸟共同坚守的最后阵地。
白鸟几乎放下了凛冬所有的事务,长久地留在了霞谷。他亲自试药,守在药炉前寸步不离;他翻阅所有能找到的、关于光噬症的只言片语,哪怕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说,也不肯放过;他调动凛冬珍藏的、蕴含纯净光之力的冰晶,试图为平菇补充那不断逸散的生命本源。
然而,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投入深渊的石子,连一丝回响也无。
平菇的身体,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。
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几乎透明,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。原本柔韧有力的身体变得消瘦单薄,躺在厚厚的被褥和毛毯里,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。咳嗽变得更加频繁和剧烈,每一次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,咳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,从最初的几点猩红,到后来染红手帕,甚至偶尔会溅落在床单和枕畔。
那顶曾经在成年礼上熠熠生辉、象征着荣耀与力量的冰晶冠冕,被安静地放置在床头的矮柜上。冰核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却再也无法与它的主人产生共鸣。有时,平菇在剧咳的间隙,会无意识地看向那顶冠冕,目光空洞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白鸟的状态并不比平菇好多少。他迅速消瘦下去,眼窝深陷,曾经清亮如冰雪的眸子布满了血丝,变得浑浊而疲惫。他变得沉默寡言,除了必要的话语,几乎不再开口。大部分时间,他只是坐在床边,握着平菇的手,一动不动,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雕。只有平菇咳嗽或露出痛苦神色时,他才会像是被惊醒一般,慌乱地替他擦拭,喂水,或者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,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。
他不再提那个关于落日的承诺,也不再问“为什么”。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,越收越紧。
这一日,平菇的精神似乎比前几日要好一些。黄昏时分,他甚至让白鸟扶着他,半坐起来,靠在厚厚的软枕上。夕阳的金红色光芒透过水晶窗,在他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,却照不进他眼底深沉的晦暗。
他看着窗外霞谷熟悉的景色,飞行赛道上有光之子如同流星般划过,带来隐约的欢呼声。那是一个与他无关的、依旧鲜活的世界。
“白鸟。”他忽然轻声唤道。
白鸟立刻凑近,声音干涩:“我在。”
平菇缓缓转过头,目光落在白鸟手腕上那根用来束发的、掺了银丝的蓝色发带上。他看了很久,久到白鸟以为他又要陷入昏睡。
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、用那双已经瘦得骨节分明、苍白无力的手,开始解自己脑后的发绳。他的动作很吃力,手指微微颤抖,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他极大的气力。
白鸟想帮他,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。
平菇终于解开了发绳,那一头原本光泽流灿的金发,如今失去了所有活力,枯槁地披散下来,衬得他脸颊愈发瘦削。他仔细地、近乎虔诚地,从那缕长发中,分出了一小束。
他抬起眼,看向白鸟,金色的瞳孔在夕阳下,像是两簇即将熄灭的余烬,却燃烧着最后一点执拗的光。
“帮我……”他声音微弱,将那一小束头发递向白鸟,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。
白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一股巨大的、撕心裂肺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,才勉强压下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。
他颤抖着伸出手,接过那束头发。发丝很轻,落在他掌心,却重得让他几乎托不住。他依循着平菇的目光,笨拙地、用那束金色的发丝,缠绕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。一圈,两圈……金色的发丝与他苍白的皮肤、蓝色的发带形成一种绝望而凄艳的对比。
平菇看着他完成这个动作,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类似于满足的神色。他伸出冰冷的手指,轻轻碰了碰那缠绕在腕间的金色发丝,又顺着向上,抚过白鸟紧绷的手臂,最终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抓住了白鸟胸前的衣襟,将他的身体拉低,靠近自己。
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,带着血腥和药草的苦涩,拂在白鸟的耳畔。
“等……”他喘息着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出来,“等……下次……下雪……”
话语戛然而止。
他抓住白鸟衣襟的手,无力地滑落。
那双曾经明亮如晨星、坚定如落日熔金的眼眸,缓缓地、缓缓地阖上了。最后一丝光芒,从他眼中彻底消散。
窗外的夕阳,正好沉入地平线最后一道缝隙。霞谷陷入了暮色之中。
白鸟僵在原地,保持着被拉低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他感受着怀中身体最后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,变得冰冷、僵硬。他听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,彻底消失。
世界在他耳边,万籁俱寂。
只有平菇最后那句未竟的话语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在他空茫的脑海里反复回响——
“等……下次……下雪……”
下一次下雪?
可他怀里的这个人,已经再也等不到了。
许久,许久。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、绝望到极致的哀嚎,猛地从白鸟喉咙深处迸发出来,撕裂了霞谷神殿死寂的黄昏。
他死死抱住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、他视若珍宝的身体,崩溃地、疯狂地大哭起来。眼泪汹涌而出,滚烫地落在平菇冰冷的脸颊上,又迅速变得冰凉。
“骗子……骗子!!!”他嘶吼着,声音破碎不堪,一遍又一遍,如同疯魔,“你说过……你说过除非落日逆升!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!平菇……你这个骗子!你怎么敢……怎么敢……”
他的质问和哭喊,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那个在千鸟城之巅许下永恒诺言的霞谷大长老,最终,在他十九岁的冬天,死在了他此生唯一挚爱的凛冬使者怀中。
带着一个关于“下次下雪”的、永远无法兑现的约定。
而属于白鸟的、漫长而无望的冬天,从这一刻,才真正开始。
未完待续……
祈柚别问我们为啥不写了
思琦上限1.5万字
思琦我们原本要写的是近3万字的文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