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纹崽的鳞片开始泛起金光时，龙渊中的弱水竟骤然结了冰。那般景象，宛若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。
苍珏抱着女儿踏入禁地的那一天，金纹崽正用尾巴尖卷着顾明城的药炉不撒手。药炉里炼着昆仑雪莲，火候稍有差池便会化作青烟——就如三百年前我初次为他煎药时那般。
“爹爹必须喝。”少年猫耳朵抖得厉害，爪尖勾破了苍珏留下的冰绡帕，“妹妹的鳞片……”话未说完，药炉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芒，映得他新生的绒毛宛如旭日初辉。
顾明城忽然咳出一口血，溅在药炉上凝成了红莲纹：“傻崽……”他染血的指尖轻轻抚过儿子焦黑的尾尖，“你妹妹继承的不是禁术……”破碎的尾音被龙吟声淹没，我抬眼望向水镜——冰纹崽正悬在龙渊祭坛，弱水凝成的冰刃绕着她飞舞，每一道都映出苍珏年轻时的模样。
金纹崽突然炸毛，九条尾巴燃起了烈焰：“水里有东西在吃妹妹！”顾明城反手画出血阵，红莲业火顺着阵法烧穿了水镜。画面碎裂的刹那，我瞥见冰纹崽的龙尾缠着一条玄铁链，链子另一端没入弱水深处——那里沉着苍珏兄长的龙冢。
“兄长在引她共鸣。”苍珏的断角处凝出了冰刃，“弱水倒映的是龙族血脉记忆……”话音未落，金纹崽已化作流光冲向龙渊，烧焦的尾巴在云间拖出一道金色虹影。
龙渊的罡风刮得人皮开肉绽。冰纹崽悬在祭坛中央，弱水凝成的冰镜映出了三百年前景象——年轻的苍珏手持冰刃，斩落兄长双角。而此刻的冰纹崽正无意识地模仿那个动作，龙爪凝出冰刃抵在自己额间。
“妹妹别看！”金纹崽的猫耳迸出火星，扑上去遮挡冰镜。弱水突然沸腾，玄铁链绞住少年脚踝往下拖拽。苍珏的断角新芽暴涨，却在触及弱水时骤然黯淡——那水里竟混着克制龙族的陨星砂。
顾明城突然割破手腕，血珠化作红莲铺路：“本君最恨……咳咳……别人家的熊孩子……”他踉跄着踏莲而行，诛仙剑燃起业火斩向玄铁链。链断的刹那，弱水深处传来龙啸，整座龙渊开始崩塌。
冰纹崽突然睁眼，银瞳流下血泪：“伯父说……父君的角……”她龙尾扫出霜刃，竟将崩塌的龙渊冻住。金纹崽趁机甩出尾巴卷住妹妹，却被她鳞片灼得皮开肉绽。
“崽崽松手！”我甩出九尾想分开他们，却被两道交织的灵力弹开。苍珏的龙鳞剑劈开冰层，却见金纹崽的血渗入妹妹鳞片，灼出缕缕金烟——那孩子竟在用本命精血净化龙怨。
顾明城突然笑了：“本君就说……是双生契……”他咳着血倒在红莲上，腕间浮出与苍珏相同的龙纹。我这才惊觉，当年诛仙台上，他们二人的精血早已通过我腹中的凤凰蛋交融。
弱水恢复平静时，冰纹崽蜷在金纹崽怀里睡着了。她额间龙角脱落处生出金色晶石，与苍珏断角新芽一模一样。少年焦黑的尾巴缠着妹妹手腕，绒毛间缀满冰晶。
“父君……”冰纹崽梦呓着抓住苍珏的衣襟，“我把伯父的角……补好了……”龙渊深处传来悠长龙吟，玄铁链化作尘沙消散。苍珏抱起两个崽，断角处不再渗血。
暮色漫过重建的诛仙台，顾明城倚着并蒂莲啃糖栗子。金纹崽正用尾巴卷着药炉煨汤，冰纹崽的龙尾勾住哥哥脚踝打盹。苍珏的断角新芽在月光下舒展，映出我腕间褪色的咬痕。
“夫人。”顾明城忽然将栗子壳抛进弱水，“明日带崽崽们去趟昆仑墟？”
苍珏的冰刃削落半截莲茎：“先把偷喝合卺酒的猫崽子逮回来。”
并蒂莲在风中轻晃，一朵凝着霜，一朵浴着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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