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暗恋的少年，永远只当我是他最好的兄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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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第一次见到海嘉阳，是在初二开学第二周的体育课上。
九月的阳光毒辣，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。我因为跑得太慢被老师罚跑最后一圈，汗水浸透了校服后背，呼吸急促得像条搁浅的鱼。男生们站在树荫下嬉笑，时不时朝我指指点点。
“喂，接着！”
一个篮球突然滚到我脚边。我抬头，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篮球场边冲我挥手。他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的手臂线条分明，阳光下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。
“帮个忙，扔过来！”他咧嘴一笑，眼角微微下垂，像某种大型犬类。
我弯腰捡球，手心沾满了操场上的灰。球抛出去的瞬间，他小跑着接住，转身投了个漂亮的三分。场边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“谢了！”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宋晚星。”我声音很小，几乎被淹没在嘈杂里。
“海嘉阳。”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。
“以后体育课我罩你。”
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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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海嘉阳是那种天生就活在聚光灯下的人。
他篮球打得好，成绩中上，性格开朗到近乎耀眼。课间总有一群人围着他，男生勾肩搭背喊他“海哥”，女生红着脸往他课桌塞情书。
而我缩在教室最后一排，像一抹可有可无的影子。
直到某天放学，我在空教室里发现蜷缩在角落的他。
“滚开。”他声音沙哑，额发湿漉漉黏在脸上。
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关节破皮渗血，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。
“医务室……”我转身要走，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。
“别告诉别人。”他抬头看我，眼眶发红，“就当没看见。”
那天我才知道，他父亲酗酒，喝醉了会打人。
我们坐在夕阳西下的教室里，他给我看他手臂上的淤青，我给他看我藏在书包里的安眠药——我妈抑郁症住院后，我已经失眠三个月。
“以后我教你打球。”临走时他突然说，“你教我写作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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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我们成了奇怪的朋友。
他会在午休时翻进五班教室，把冰镇可乐贴在我脸上：“宋晚星，别睡了，陪我去小卖部。”
我会在月考前一天，把整理好的文言文笔记塞进他书包：“重点标黄了，别又不及格。”
他总爱揉我头发，叫我“小矮子”，勾着我脖子说“这是我最好的兄弟”。每次他靠近，我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，混着一点篮球场的塑胶气息。
我偷偷在日记本里写：
-10月3日，阴。他今天穿了黑色卫衣，打球时衣摆掀起来，露出一截腰线。
-11月17日，雨。他借给我的伞还在柜子里，舍不得还。
-12月24日，雪。平安夜，他在我课桌里塞了苹果，说是兄弟福利。
这些琐碎的心动，像藏在课本下的漫画，只敢在无人时翻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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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初三那年，海嘉阳喜欢上了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许妍。
“晚星，帮我个忙。”他趴在课桌上，用笔帽戳我手背，“下周文艺汇演，你替我给许妍送束花？”
我正抄写化学方程式，铅笔芯“啪”地折断。
“自己送。”我把脸埋进课本。
“别啊——”他拖长音调，“你是我军师啊！”
最后我还是去了。
站在礼堂后台，我看着许妍惊喜地接过那束向日葵，看着她踮起脚尖拥抱海嘉阳。他笑得那么开心，眼睛弯成月牙，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。
那束花里夹着我写的卡片，落款是“海嘉阳”。没人知道，那句“你比阳光更耀眼”出自我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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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
中考前一个月，海嘉阳和许妍分手了。
他在篮球场疯了一样投篮，直到累得瘫倒在地。我坐在他旁边，递给他一瓶水。
“她说我太幼稚。”他仰头灌水，喉结滚动，“晚星，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？”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想说不是的，想说你知道我暗恋你三年吗，想说你能不能看看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。
最后我只是拍拍他肩膀：“还有我。”
他红着眼睛笑了：“果然是我最好的兄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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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
毕业典礼那天，全班在操场拍合照。
海嘉阳被男生们簇拥在中间，白衬衫扣子解开两颗，笑得没心没肺。我站在最边缘，隔着人群偷偷看他。
“宋晚星！”他突然大喊，
“过来！”
所有人都在起哄。我僵硬地走过去，他一把揽住我肩膀，手机镜头“咔嚓”定格。
照片里他笑得灿烂，而我表情呆滞，耳朵红得滴血。
后来他考上了北方体校，我去了南方普通高中。分别时他揉乱我的头发：“常联系啊，兄弟。”
火车开动时，我终于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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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
十年后同学聚会，海嘉阳带着未婚妻来了。
姑娘温柔漂亮，说话时一直挽着他手臂。有人起哄问他们怎么认识的，他笑着说：“她是我高中同学，追了我三年呢。”
酒过三巡，他坐到我旁边：“晚星，当年多亏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那些情书。”他眼睛亮晶晶的，“要不是你帮我追许妍，我也不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”
我握紧酒杯，冰凉的液体晃出波纹。
原来他什么都知道。
又或者，他什么都不知道。
窗外突然下起大雨，像极了初二那年我们初遇的天气。未婚妻娇嗔着说没带伞，他立刻脱下外套撑在她头顶，两人笑闹着冲进雨里。
我留在原地，看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。
青春就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潮汐，而我，终究没能成为那个让他回望的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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