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尘布掀开的一瞬,地下室的玫瑰形吊灯陡然亮起,三百六十五面破碎的镜子将江月白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,仿佛漫天星群。沈星昼站在布道台上,手中的美工刀上下抛接着,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,折射出一张婚礼请柬模糊的残影。
“过来。”沈星昼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磁性,他用染血的尾戒轻轻勾着江月白的视线,“来拆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江月白刚踏上红毯,石膏长椅便开始渗出松节油的气味。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座椅上的刻痕——从2018到2023,每年9月23日都规规矩矩地刻着“江月白存活确认”。最后一排长椅尚未完工,凿子旁摆放着一个染血的呼吸面罩,那气息让人心头一紧。
沈星昼猛地拽倒十字架,耶稣像在坠落中轰然碎裂,露出藏在其中的铁盒。江月白一眼认出这是自己曾经埋在钟楼花坛里的同款,锁眼恰好与锁骨链上耳钉契合得完美无缺。
“开锁,还是开我?”沈星昼握着他的手按在铁盒上。江月白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血渍,那是五年前对方刻字时割破手掌留下的痕迹。
铁盒内壁贴满了心电图,每一道紊乱的波形里都藏着江月白的睡颜。这些图纸详细记录了沈星昼用药的点滴过程。最底层的玻璃瓶装着早已干涸的血迹,标签上清晰写着“江月白十七岁眼泪样本”。
“你监视我的心跳?”江月白撕碎那些图纸,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不解。沈星昼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按在自己的左胸。那里有新鲜的缝合线,随着心跳微微起伏。“这里跳动的每一下,都是你的名字。”他说,语气低沉而坚定。
突然间,石膏开始融化,粘稠的液体包裹住江月白的身体。他挣扎着,看着沈星昼撕开缝合线,染血的玫瑰枝条从伤口钻出,将两人缠绕成蛹状。荆棘刺入皮肤的瞬间,他闻到了2018年止痛药的味道。
“咽下去。”沈星昼把开花的荆棘塞进他嘴里,声音冰冷却充满执念,“这样就能在血管里种下我。”
警报声骤然响起,穿透整个地底空间。江月白在窒息中看见满地碎镜重组,映出五年前那个暴雪夜。十八岁的沈星昼正往血管注射不明液体,注射器标签赫然是他父亲实验室的放射性标志。
“时空气泡……”江月白咳出带刺的花瓣,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,“你把自己变成了载体?”
沈星昼突然暴怒,狠狠掐住他的脖颈。玫瑰藤蔓在两人之间疯长,将质问绞成了喘息声。江月白在缺氧中摸到他后腰的疤痕——那是自己穿越时空时抓伤的印记,此刻正缓缓渗出淡蓝色荧光剂。
“载体多无趣。”沈星昼舔掉他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,声音如同低语般诱惑,“我要当你的共生病毒。”
月光被黑潮吞没,江月白听见石膏碎裂的声音。沈星昼正用美工刀在承重柱上刻字,石灰簌簌落下,露出五年前就刻好的墓志铭——“此处长眠着沈星昼的欲望,他死于江月白诞生的瞬间。”
逃生门在此时爆开,气浪将江月白掀翻在管风琴上。琴键流淌出扭曲的婚礼进行曲,他看见沈星昼在火光中撕开时空裂缝,将燃烧的玫瑰捧到他面前:“现在,审判你的病毒。”
江月白咬破舌尖吻上去,血珠在高温中汽化成红雾。两人的倒影在三百六十五面镜中举行了一场无声的婚礼。沈星昼扯下燃烧的领带缠住他的双眼,在耳边呢喃着最后的审判:“杀了我,或者成为我。”
管风琴突然爆炸,热浪席卷全场。江月白在混乱中抓住沈星昼的腕骨,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碳化成星屑。那些发光的颗粒组成倒计时——00:23,最后的数字是一朵凋零的玫瑰。
“礼物时间。”沈星昼将美工刀刺入自己心脏。江月白尖叫着去堵喷涌的血柱,却被对方抓住手指搅动伤口:“摸到了吗?为你跳动的那颗心脏。”
时空静止了。江月白看见自己的眼泪悬浮在空中,每滴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沈星昼。十八岁的少年在雪地叠星星,二十岁的青年在病床刻婚书,而此刻的爱人则在火海里捧出一颗鲜活的心脏。
“吃掉它。”沈星昼将心脏按进他口腔,声音沙哑却执着,“这样我们就能在轮回里……”
剧痛截断了告白。江月白在血腥味中昏厥过去,最后看见的是沈星昼用肋骨在火墙上写下的遗书。燃烧的字迹穿透五年光阴,烙在他新生的刺青上——“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夏季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