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术馆后巷的流浪猫都熟悉那辆老式二八自行车。沈星昼跨坐在生锈的车座上,长腿支着水泥地,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草莓创可贴包装。江月白攥着两杯奶茶跑近时,车筐里的白蔷薇被晨露压弯了腰。
“迟到了七分钟。”沈星昼扯过他的卫衣抽绳,将人圈进车把之间,“要罚。”
江月白仰头承接这个薄荷味的吻,睫毛扫过对方新结痂的锁骨伤疤。“唔……”沈星昼的虎牙故意磨着他下唇,直到他发出幼猫般的呜咽才松口。奶茶杯壁凝成的水珠滑进两人交握的指缝,在阳光里串成细碎光点。
“赔礼。”江月白把温热的芋泥啵啵塞过去,指尖掠过对方手腕的纱布。沈星昼突然扣住他的手按在车铃上,金属震颤声惊飞满墙麻雀。
梧桐叶影在他们身上织成囚笼。江月白数着沈星昼后颈新添的荆棘刺青,发现藤蔓间藏着一颗淡粉色的草莓图案。少年突然拧动车把,载着他冲下斜坡,风灌满衬衫时露出腰间未愈的抓痕——是上周江月白在画室情动时留下的。
美术室弥漫着松节油与芒果布丁的甜腻。沈星昼把调色盘卡在江月白腰间,蘸着赭石色在他锁骨画玫瑰。笔尖游走过未消的吻痕时,江月白突然转身,将颜料抹在对方鼻尖:“肖像权费。”
正午的光束里浮尘翩跹。他们争夺画笔时碰翻蜂蜜罐,金黄的粘稠液体顺着画架流淌,将沈星昼昨夜偷画的睡颜黏在江月白后背。少年贴着他耳垂低笑:“现在你带着我的眼睛了。”
天台晾晒的床单在风里跳华尔兹。江月白缩在沈星昼校服外套里,看他用美工刀削水蜜桃。粉红汁液顺着腕骨流进纱布缝隙,“嗒”一声滴在白色床单上,被江月白用舌尖卷走时,沈星昼手一抖,果核在水泥地滚出心形轨迹。
“属猫的?”沈星昼捏着他后颈把人按在晾衣绳上,桃汁在白色床单印出纠缠的影。江月白叼走他唇间的果肉,被追着索要利息,直到远处教学楼传来眼保健操广播。
暮色将画室镀成蜂蜜罐时,江月白发现了那个铁皮盒。藏在《哥德堡变奏曲》琴谱下的铁盒里,装满写着日期的玻璃瓶——2018.09.23的星形折纸,2020.03.14的泪痣素描,最新那瓶泡着他昨天掉落的发丝。
“变态收集癖。”江月白捏着发丝瓶转身,撞进沈星昼沾着炭粉的怀抱。少年咬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,在心跳处盖章:“在等它们长成完整的你。”
夜雨突袭的周末,江月白蜷在沈星昼家老沙发里数药片。碳酸锂药板上的锡纸泡成星河,他趁着雷声偷换掉过期药瓶,却被沈星昼抓着手腕按在落地窗上。雨痕在他们紧贴的胸膛间蜿蜒,冰凉的玻璃印出两具发烫的躯壳。
“怕我死?”沈星昼引着他的手抚过心口手术疤,“这里面跳动着你的名字,怎么敢停。”
江月白突然咬住那道疤,直到血腥味在口腔漫开。沈星昼嘶笑着扯落窗帘,在黑暗里摸索着给他戴上一串冰凉——是拿美工刀改制的项链,坠着五十二枚《小王子》书页折成的星星。
暴雨最凶时,阁楼传来老钢琴的呜咽。沈星昼赤脚踩响延音踏板,带着江月白的手指碾过琴键。错位的和弦惊醒了满墙藤蔓,月光从破窗溜进来,将他们的倒影谱成即兴变奏曲。
江月白在泛潮的被单里数吻痕。沈星昼的呼吸缠着他脚踝,腕间新换的纱布透着淡红。凌晨三点冰箱发出的嗡鸣中,他们分食着过期的草莓罐头,江月白将糖水抹在对方锁骨的草莓刺青上:“盖个章。”
晨雾漫过第七个相拥而眠的清晨时,江月白在厨房发现了生锈的捕梦网。网兜里积着五年的梧桐絮,每团都裹着撕碎的诊断书。沈星昼从身后环住他腰,将洗米水洒成心形:“在学怎么养你。”
美术馆的白蔷薇开到第七轮时,江月白收到了特殊的生日礼物。沈星昼蒙着他眼睛推进画室,掀开遮布是幅未完成的双人像——画中的他们正在种玫瑰,而现实中的花种泡在两人的血水里。
“共生咒。”沈星昼将花种埋进他指缝的伤口,“等花开那日,我的骨灰会从花蕊里吻你。”
江月白在夕阳里扣紧他的五指。两只缠着纱布的手共同握笔,在画布角落签下永恒契约。晚风掀起未干的油彩,将“沈星昼❤江月白”的字样印上百年后的星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