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第七场暴雨来临时,江月白在琴房角落发现了生锈的捕梦网。蛛丝缠绕着五年前的病历单,沈星昼的笔迹在泛黄的纸张上洇开:「若他日相逢,请用玫瑰刺穿我的喉咙。」
沈星昼正趴在钢琴盖上小憩,后颈的荆棘刺青爬上耳骨,新生的玫瑰苞沾着昨夜松节油。江月白将捕梦网系在琴凳腿,金属环相撞的声响惊醒了浅眠的人。少年拽过他手腕咬在虎口,齿痕叠着上周的淤青:"偷窥犯要判无期徒刑。"
潮湿的乐谱粘在皮肤上,江月白数着沈星昼睫毛投下的阴影。窗外的雨突然倒流,水珠悬停在半空折射出七年前的光景——十二岁的沈星昼翻过医院围墙,将偷摘的白蔷薇插在他病房窗棂。
"那时候你像只淋雨的流浪猫。"沈星昼的指尖划过他锁骨凹陷,"缩在氧气罩里哭得人心烦。"
江月白将冰镇汽水贴在他喉结。气泡炸裂的轻响中,沈星昼突然掀开钢琴盖,攥着他的手指砸向琴键。轰鸣的和弦惊飞栖息的斑鸠,五线谱上的音符振翅落在他们交缠的指间。
阁楼木地板沁出陈年血迹。江月白蜷在沈星昼的校服堆里,看他在旧课桌刻第七十二个"正"字。木屑落进芒果布丁盒,被混着雨声的蝉鸣酿成琥珀色的酒。
"喝过交杯酒吗?"沈星昼突然掐着他下巴灌下甜腻的汁液。江月白呛咳着推开玻璃瓶,嘴角的糖浆被卷进对方带着烟味的吻里。生锈的电风扇将喘息绞成丝线,缠住他们渗血的脚踝。
午夜雷声撞碎浴室镜子时,江月白正给沈星昼染红的纱布拆线。少年突然将他按在瓷砖上,花洒冷水浇透衬衫,绷带散落成束缚双手的红绳。沈星昼的犬齿刺破他肩胛,在旧疤上刻下新章:"这里该纹我的名字。"
潮湿的镜面爬满菌丝。江月白在雾气中看见十八岁的沈星昼正往静脉注**料,针管里的钴蓝色液体逐渐染红。他转身去抓幻影,却被现实中的少年咬住尾椎:"在看哪个野男人?"
储物柜的铁锈味混着止疼药气息。江月白在过期药瓶堆里翻出半盒草莓创可贴,每片都画着流泪的卡通月亮。沈星昼突然抢过药盒抛向窗外,玻璃碎裂声惊动宿管手电筒的探照。
"抓住共犯要一起受罚。"沈星昼拽着他逃向天台,腕间的血珠在消防梯上种出玫瑰。江月白数着对方后背新增的抓痕,在第十七个台阶咬破他肩头:"这里该纹我的眼泪。"
积雨云在黎明前分娩出月光。沈星昼用美工刀在彼此掌心刻下莫比乌斯环,血珠滴进偷藏的婚戒盒,将铂金染成永生花的颜色。江月白蜷在他怀里数心跳,发现两人的脉搏在雨停时悄然同频。
美术馆地下室的白蔷薇开到第九十九朵时,江月白在画框夹层发现了泛黄的妊娠报告。沈星昼母亲的签名旁,有人用红笔反复描摹"畸形"二字,墨迹刺穿纸背扎进他视网膜。
"别看。"沈星昼夺过报告单吞进喉咙,喉结滚动时带出血丝,"那只是我诞生的原罪。"
江月白将止疼药碾碎在蜂蜜水。沈星昼突然打翻玻璃杯,拽着他跌进未干的油画里。松节油浸透校服衬衫时,他们在《永恒之爱》的星空下接吻,颜料在皮肤上纹出荆棘编织的婚戒。
梅雨季结束那夜,江月白在沈星昼的臂弯里高烧呓语。少年用染血的绷带捆住两人手腕,在退热贴画下守护咒符。晨光穿透阁楼蛛网时,他们相握的掌心里开出并蒂玫瑰,刺尖挑着未蒸发的露珠。
"病好了要补偿我。"沈星昼将退烧药含进他齿间,"三十七次心跳,三十七个吻。"
蝉蜕在窗台堆成星图。江月白枕着沈星昼的心跳入眠时,暴雨再次淹没了城市。他们相缠的影子浮在积水中,被游过的金鱼衔成永恒的红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