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琴房的立式钢琴在梅雨季节长出了霉斑,江月白打开琴盖时吓飞了栖息的夜蝶。沈星昼靠在他腿上假装睡着,后颈的荆棘纹身蜿蜒进衬衫领口,新绽放的玫瑰蹭着校裤的褶皱渗出血丝。
“别动。”江月白用碘伏擦拭花茎,棉签碰到结痂的地方时,手腕被攥住了。沈星昼翻身把他按在地毯上,松香和铁锈味在发霉的乐谱堆里发酵:“消毒方法错了。”
蝉蜕在窗框上堆积成星图。江月白数着对方锁骨渗出的血珠,在第十八滴时咬破了舌尖。铁腥味弥漫的一刻,沈星昼的瞳孔猛然收缩,犬齿刺穿他下唇的旧疤:“找死吗?”
阁楼的老座钟开始倒走。江月白在颠倒的时光中看到十二岁时的自己蜷缩在画室角落,沈星昼正隔着窗户扔着包着创可贴的巧克力。暴雨穿过记忆的裂缝,将现实中的两人浇成了连体婴。
“那时候就想让你哭。”沈星昼撕开他湿透的衬衫,“就像现在这样。”
月光在积水的地面织成茧。江月白抓挠着钢琴腿上的刻痕,发现是五年前沈星昼刻下的质数表。最末端的“521”被反复描红,旁边画着流泪的卡通月亮。
储物柜的锈门吱呀作响。沈星昼突然将他塞进狭小空间,霉味混着止疼药气息灌满鼻腔。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探入他裤袋,摸出那枚偷藏的婚戒:“葬礼上要用?”
江月白咬住对方腕间的玫瑰刺青。沈星昼闷笑着打开手机照明,荧蓝的光束里,他们看见柜壁贴满泛黄的诊断书——每张“重度抑郁”的印章旁都画着笑脸,最新那张日期停在明天。
“惊喜。”沈星昼舔掉他睫毛的泪珠,“我的忌日礼物呢?”
消防通道堆满枯萎的白蔷薇。江月白被抵在逃生标识旁,沈星昼的体温灼穿潮湿的校服。安全出口的绿光里,少年撕开他颈间的创可贴,在未愈的咬痕上种下新伤:“要刻满521个。”
天台积水倒映着双鱼座。沈星昼突然将他按进蓄水池,溺水的窒息感中,江月白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病房窗台种玫瑰。沈星昼的幻影从身后环住过去的他,将美工刀塞进稚嫩的掌心。
“杀了我。”现实与记忆重叠着嘶吼。江月白挣扎着浮出水面,发现沈星昼正用领带捆住两人的手腕:“现在我们是共犯了。”
梅雨在黎明前分娩出霓虹。江月白蜷在烘干机旁数沈星昼的心跳,烘干筒滚动的轰鸣里,少年突然咬开他的锁骨链。黑曜石耳钉坠入排水口的前一秒,江月白看见背面新刻的“遗书”二字。
“捡回来就嫁给我。”沈星昼笑着松开领带。江月白扑向排水管的瞬间,暴雨再次淹没城市。他在下水道里摸索到生锈的婚戒盒,淤泥中漂浮着五十二朵腐烂的白蔷薇。
美术馆地下室传来肖邦的葬礼进行曲。江月白抱着湿透的婚戒撞开暗门,看见沈星昼正在《永恒之爱》的复制品上泼洒汽油。画中相拥的恋人被火焰舔舐成灰烬,焦黑的裂纹拼出明天的日期。
“最后支舞。”沈星昼拽着他跌进火海,腕间的红绳在高温中熔成烙印。江月白数着对方后背剥落的刺青,在第九十九片灰烬落地时,听见命运齿轮的崩裂声。
晨雾漫过第七个没有沈星昼的清晨,江月白在琴房角落发现未寄出的婚柬。请柬背面画着流泪的草莓,而收件人地址写着:时间尽头·玫瑰坟场·第七十二号星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