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术馆穹顶的缝隙间,第521缕月光悄然洒落。江月白轻轻咬破了无名指上那块早已结痂的伤口,“嘶”的一声从牙缝里泄出,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滚落,在《永恒之爱》画布上的裂缝处炸开了一朵细小的血花。刹那间,那幅画仿佛有了生命,荆棘刺青如同苏醒一般蠕动起来,将画中相拥的人影一点点缠绕成连理枝的模样。
沈星昼的灵体在月光下渐渐具象化,梅雨季肆虐多日的暴雨竟在这时戛然而止。江月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,恍惚间,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站在产房窗外,而七岁的沈星昼则趴在梧桐树上,用蜡笔认真地在《小王子》扉页上画着一颗流泪的月亮。“咔嚓”,记忆的画面突然定格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。
“抓到你了。”沈星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带着些许沙哑和温柔。他猛地将江月白搂入怀中,腕间的红绳微微泛着星光。两人交握的手穿透画布,深入颜料层之中,竟然摸到了一颗跳动的胚胎——那是被诅咒的心脏,此刻正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玫瑰,其根系蔓延开来,紧紧缠绕住五十二个平行时空里的婚戒。
阁楼的老座钟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声音,开始逆向行走。江月白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霉变的琴谱堆里,那些发黄的纸张四散飞扬。沈星昼的动作迅猛又决绝,他撕开愈合的手术疤痕,将一株带刺的蔷薇硬生生塞进江月白的胸腔。当花茎穿透心室壁的瞬间,暴雨再次倾盆而下,水流汹涌地灌满了时光的裂缝,将两个错位的盛夏强行缝合在一起。
“疼就咬这里。”沈星昼低声说道,把缠着纱布的手腕送到江月白唇边。江月白闭上眼睛,舌尖触碰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,与此同时,他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。渐渐地,他发现两人的脉搏竟随着荆棘的生长同步起来。那些暗红色的藤蔓从锁骨一路攀爬至喉结,最后在声带处开出一串小巧玲珑的星形花朵,仿佛在诉说着某种隐秘的誓言。
晨雾弥漫,笼罩在第521朵白蔷薇之上。保安不经意间在蓄水池底发现了叠成心形的妊娠报告,这一幕却无人知晓。江月白蜷缩在沈星昼宽大的校服外套里,看着他在自己腰间缓缓刻下一个莫比乌斯环。松节油混杂着血水流淌在瓷砖上,勾勒出那夜产房中的星空图案,每一颗星星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。
“现在我们是真正的怪物了。”沈星昼轻笑着说道,伸出舌头舔去江月白睫毛上的晨露。江月白没有回应,只是迅速拿起美工刀,在对方心口的玫瑰旁刻下一枚泪痣。当血珠缓缓渗入花瓣时,整座美术馆骤然开满反季节的白蔷薇,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。
梅雨季结束的钟声悠悠响起,他们紧紧相拥着跌进《永恒之爱》的画框。颜料在体温的作用下逐渐融化,将两道身影浇铸成青铜雕塑。当最后一丝月光凝固在眼睫之时,江月白隐约听到怀表链断裂的轻微声响。521枚齿轮在虚空中拼凑成一枚婚戒,牢牢套住了那个永劫不复的盛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