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宫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温昭坐在宫尚角床前,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。三日过去了,他仍昏迷不醒,俊朗的面容苍白如纸,唯有眉心一点青黑显得格外刺目。
"脉象还是不稳..."她喃喃自语,换了一根银针,小心刺入他颈后的穴位。
房门被轻轻推开,宫远徵端着药碗走了进来。少年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,但眼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。
"兄长今日如何?"他压低声音问道。
温昭摇摇头:"寒毒虽暂时压制,但那一掌伤及心脉,需要时间恢复。"
宫远徵将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,犹豫片刻,突然向温昭深深一揖:"多谢温姑娘救命之恩。若非你,我与兄长恐怕..."
"徵公子不必如此。"温昭连忙扶起他,"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。"
宫远徵直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:"从前我对姑娘多有冒犯,实在..."
"都过去了。"温昭微笑打断他,"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彻底解毒的方法。"
宫远徵点点头,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:"这是我从大长老房中搜到的。上面记载了寒髓凝的炼制之法,还有一些...实验记录。"
温昭接过翻看,脸色渐渐凝重。记录显示,大长老二十年前就与寒冰盟有联系,近三年更是在宫门弟子身上秘密试验寒毒,寻找"完美药引"。
"这些名字..."她指着一串名单。
"都是三年前'意外身亡'的弟子。"宫远徵声音低沉,"包括...你兄长。"
温昭手指一颤,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。她深吸一口气,强忍心中翻涌的情绪:"可有记载解毒之法?"
"只有一句模糊的话:'玄冰为引,温氏为媒'。"宫远徵困惑地皱眉,"我不明白什么意思。"
温昭若有所思:"'玄冰'应该是指玄冰剑,'温氏'..."她突然想到什么,拉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——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几条淡蓝色的纹路,形状宛如冰晶。
宫远徵倒吸一口冷气:"这是...!"
"寒毒入体的征兆。"温昭平静地说,"但奇怪的是,我并无不适,反而内力有所增长。"
两人正说着,床上的宫尚角突然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紧锁,似乎陷入梦魇。
"兄长!"宫远徵急忙上前。
温昭按住宫尚角的手腕,感到脉象紊乱:"他在做噩梦。徵公子,帮我按住他的肩膀,别让他乱动扯到伤口。"
两人合力稳住宫尚角。温昭取出一根金针,在他眉心轻轻一点。宫尚角渐渐平静下来,但嘴唇仍在微微颤动,似乎在说什么。
温昭俯身倾听,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:"父亲...不要...温氏..."
她与宫远徵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。温昭轻拍宫尚角的脸颊:"公子?宫尚角?能听到我说话吗?"
宫尚角的眼皮颤动几下,缓缓睁开。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,茫然地看向四周,最后聚焦在温昭脸上。
"...温...昭...?"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"是我。"温昭松了口气,扶他稍稍坐起,递上药碗,"先把药喝了。"
宫尚角顺从地喝下药汁,眉头因苦味而紧皱。他环顾四周,目光最终落在宫远徵身上:"远徵...你没事了?"
宫远徵眼眶微红:"多亏温姑娘的针法,暂时压制了毒性。"
宫尚角看向温昭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:"你又救了我们一次。"
温昭摇摇头:"公子言重了。若非你为我挡下那一掌,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。"
宫尚角似乎想说什么,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。温昭急忙扶住他,把脉后面色大变:"不好!寒毒在向心脉蔓延!"
"怎么会?"宫远徵惊慌地问,"兄长明明没有接触寒冰盟的毒!"
温昭快速取出银针:"不是新毒,是旧毒复发。公子体内早有寒毒潜伏,只是之前一直被人为压制。"她掀开宫尚角的衣领,露出锁骨下方一处诡异的蓝色斑点,"看这里,毒素至少积累了十年以上。"
宫远徵脸色惨白:"和母亲一样..."
"徵公子,快去准备热水和这些药材。"温昭迅速写下一张药方,"要快!"
宫远徵匆匆离去后,温昭开始为宫尚角施针。每一针下去,都带着她精纯的内力,帮助驱散寒毒。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,但她丝毫不敢停歇。
"为什么...回来..."宫尚角突然问道,声音虚弱却清晰。
温昭手上动作不停:"什么?"
"那天晚上...你本可以一走了之。"宫尚角直视她的眼睛,"为什么冒险回来救宫门?"
温昭沉默片刻,轻声道:"因为宫门有难。"
"仅此而已?"
针尖在空中微微一顿,温昭垂下眼帘:"...还因为,不想你有事。"
宫尚角的瞳孔微微扩大,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。他艰难地抬起手,握住温昭的手腕:"...谢谢。"
这简单的两个字,却让温昭心头一热。她继续施针,两人一时无言,只有银针破空的细微声响。
"我查到一些事。"温昭打破沉默,"关于大长老...和寒冰盟。"
宫尚角眼神一凛:"证据确凿?"
温昭点头,将宫远徵找到的小册子递给他。宫尚角快速浏览,脸色越来越阴沉:"果然是他...父亲当年就怀疑过。"
"公子,有件事我一直想问。"温昭犹豫道,"你父亲...是怎么死的?"
宫尚角闭上眼睛,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:"十年前外出遇袭,尸骨无存。但如今想来...时间太过巧合。"
"巧合?"
"父亲死前一周,曾对我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,与大长老有关。"宫尚角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"他本打算向执刃举报,却..."
温昭轻轻握住他的手:"所以你一直对大长老有所怀疑?"
宫尚角摇头:"只是隐约感觉。父亲死后,大长老对我与远徵格外关照,甚至亲自教导武艺..."他苦笑一声,"现在想来,怕是为了方便下毒。"
"公子体内的寒毒确实有规律性发作的痕迹。"温昭思索道,"像是...被人定期激活。"
宫远徵端着药汤回来时,两人已经讨论到应对之策。见兄长清醒,少年明显松了口气,但眼中忧虑未减:"执刃召集长老会,说要商议对付寒冰盟的策略。大长老...也在其中。"
宫尚角挣扎着要起身:"我必须去。"
"不行!"温昭按住他,"你现在起来,寒毒立刻会攻心!"
宫远徵也劝道:"兄长放心,我会盯着大长老。"
宫尚角看了看弟弟,又看向温昭,突然问道:"温姑娘,你可信得过我?"
温昭一愣:"自然。"
"那好。"宫尚角从枕下取出一块令牌,"这是我的角宫令。从现在起,你以我的名义行事,有权调动角宫所有弟子。"
温昭震惊地看着令牌:"这...不合规矩吧?"
"非常时期,行非常之事。"宫尚角语气坚决,"大长老在宫门根基深厚,我们必须有确凿证据才能动他。而证据...很可能藏在禁地。"
"禁地?"温昭与宫远徵异口同声。
"后山剑冢。"宫尚角压低声音,"父亲生前常去那里。我怀疑...他可能留下了什么。"
温昭想起兄长留下的讯息——"宫门禁地...危险..."。难道指的就是剑冢?
"我去。"她坚定地说。
宫远徵皱眉:"但剑冢有机关,外人根本无法..."
"我带路。"宫尚角打断他,强撑着坐起身,"远徵,你去长老会盯着大长老。温昭,扶我起来。"
温昭还想劝阻,宫尚角却已咬牙站了起来,尽管脸色白得吓人。她知道劝不动,只好取来一件厚斗篷为他披上:"至少先喝药。"
宫尚角一口气喝完药汤,眉头都没皱一下。他示意宫远徵先离开,然后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剑递给温昭:"以防万一。"
温昭接过短剑,入手沉甸甸的,剑鞘上刻着精致的云纹。她拔出一截,寒光凛冽,显然是把宝剑。
"这是..."
"我成年时父亲所赠。"宫尚角轻声道,"名为'昭心'。"
温昭心头一跳——昭心,与她的名字相同?是巧合还是...
宫尚角似乎也意识到这点,耳根微红,匆忙解释:"取'昭如日月,心如止水'之意。"
温昭抿嘴一笑,将短剑收入袖中:"多谢公子赐剑。"
两人避开巡逻弟子,沿着隐蔽小径向后山行去。宫尚角伤势未愈,走得艰难,却固执地不要温昭搀扶。月光下,他的侧脸棱角分明,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唇色因失血而淡得几乎透明。
"休息一下吧。"温昭忍不住劝道,"你的伤口会裂开的。"
宫尚角摇摇头:"快到子时了,大长老每日这个时辰都会独自练功。我们必须趁他不在时进入剑冢。"
穿过一片竹林,眼前出现一座石砌建筑,形如古墓,入口处立着两尊持剑石像。宫尚角走到左侧石像前,按动机关,石门缓缓开启。
"跟紧我。"他低声道,"剑冢内机关重重,一步踏错就会有性命之危。"
温昭紧跟在他身后,踏入一条幽暗的甬道。两侧墙壁上插着无数古剑,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芒。空气中有股陈旧的金属味,混合着某种奇特的香气。
宫尚角在一面刻有角宫家徽的墙前停下,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,插入几乎看不见的锁孔。墙壁无声滑开,露出一个小型密室。
密室内只有一桌一椅,桌上放着一个铁盒。宫尚角打开铁盒,取出一本笔记和半块玉佩。
"这是...?"
"父亲的私人物品。"宫尚角翻开笔记,"当年他的遗体未找到,这些是唯一留下的..."
笔记中的内容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。宫尚角的父亲详细记录了他对寒冰盟的调查——二十年前,宫凛假死脱身,暗中组建寒冰盟,目的是寻找玄冰剑并掌控其力量。而大长老,正是宫凛安插在宫门的内应!
"果然如此..."温昭轻声道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页的记载:"...凛已丧心病狂,竟以活人试验寒毒。今发现温氏血脉可制寒毒,恐其将对温氏遗孤不利。必须尽快将消息传给..."
记录到此中断,似乎书写者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。
"温氏遗孤?"宫尚角疑惑地看向温昭。
温昭同样困惑:"我温氏人丁兴旺,何来遗孤之说?"
两人继续翻找,在铁盒底部发现了一封未送出的信,信封上写着"温夫人亲启"。
"温夫人..."温昭突然想到什么,"公子可知道,二十年前玄冰剑争夺战时,有哪些门派参与?"
宫尚角思索道:"江南霹雳堂、蜀中唐门、北境铁剑派、西山温氏、南宫世家、东方堡,以及我宫门。共七派。"
"西山温氏!"温昭恍然,"那是我大伯一脉,二十年前确实参与夺剑,但全族在归途中遭遇山崩,无一生还..."
她突然顿住,与宫尚角四目相对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
"难道...不是意外?"宫尚角声音低沉。
温昭手指微微发抖:"如果...如果寒冰盟主真的在寻找'温氏血脉'..."
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从外面传来,打断了两人的思绪。宫尚角脸色一变:"警报!有人闯入剑冢!"
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,刚冲出密室,就听见甬道另一端传来脚步声。宫尚角拉着温昭躲到一尊石像后,屏息静气。
"...明明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..."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宫远徵!宫尚角松了口气,正要现身,温昭却一把拉住他,摇了摇头。她耳力极佳,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——轻盈得几乎不可闻,绝不是普通弟子能有的身手。
"徵公子何必着急?"果然,大长老阴柔的声音响起,"剑冢机关重重,他们跑不掉的。"
"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?"宫远徵声音里带着警惕,"我只是奉兄长之命来取剑..."
"是吗?"大长老冷笑,"那为何要偷偷摸摸?还是说...你们发现了什么?"
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温昭与宫尚角交换了一个眼神,悄悄向声音来源处移动。
转过一个拐角,他们看到宫远徵被两名黑衣人挟持,大长老正阴笑着逼近。
"放开他!"宫尚角厉喝一声,长剑出鞘。
大长老似乎并不惊讶:"角公子终于现身了。正好,主人很想见你...和你身边那位温姑娘。"
温昭护在宫尚角身前,短剑在手:"大长老好算计,假装被擒,实则引我们上钩。"
"温姑娘果然聪明。"大长老抚掌而笑,"难怪主人对你如此重视。温氏血脉...可是炼制玄冰剑的关键啊。"
宫尚角将温昭拉到身后:"远徵,没事吧?"
宫远徵摇头,趁挟持者不备,突然肘击其腹部,挣脱控制。大长老见状,袖中射出一道蓝光,直取宫远徵后心!
"小心!"温昭甩出短剑,精准拦截那道蓝光。两者相撞,发出一声脆响,短剑和一枚蓝色冰晶同时落地。
宫尚角趁机攻向大长老,剑势凌厉。大长老不慌不忙,从袖中取出一支蓝色短笛,放在唇边吹出一个诡异的音符。
刹那间,宫尚角如遭雷击,跪倒在地,面色惨白。宫远徵也同样痛苦地蜷缩起来。
"公子!"温昭急忙扶住宫尚角,发现他体内的寒毒正在疯狂躁动!
大长老得意地笑了:"你以为我这些年给你们下的毒,只是为了控制?错了,那是标记!只要笛声一响,你们就是瓮中之鳖!"
温昭怒视大长老:"你究竟想怎样?"
"主人要见你们,特别是你——温氏最后的血脉。"大长老阴森地说,"至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