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炸鱼与谎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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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第三章炸鱼与谎言

　　我蹲在食堂通风管道里那里，头发丝上挂着可疑的蜘蛛网。穆阳的小猫尾巴在面前晃来晃去，像根镶着金边的逗猫棒。当我们从排气孔俯瞰整个后厨时，蒸笼冒出的白雾里突然钻出个会飞的包子。

　　"那可是我的灌汤包！"我压低声音惊呼，看着包子撞上吸顶灯，"上周四它长腿跑了！"

　　穆阳的耳朵抖了抖，沾着面粉的尾巴啪地抽在我手背："安静点，美味的炸鱼要出锅了。"他鼻尖贴着铁丝网，瞳孔随着油锅里的秋刀鱼扩大成圆月。

　　我趁机揪了揪他头顶的呆毛，那撮金橘色的头发居然发出呼噜声。自从上周体温计暴动事件后，这只猫妖就赖上了我的病房窗台，美其名曰不就是"监护妖力失控者"。

　　"你个馋猫，你口水滴到炒锅里了。"我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。

　　"你胡说！"穆阳猛地回头，后脑勺撞在管道上震落一片铁锈。我们像两颗汤圆似的顺着斜坡往下滑，在即将坠入酱料桶的瞬间，他尾巴突然卷住横梁。

　　我倒挂在他腰间，病号服下摆翻起来罩住脑袋。视线所及是穆阳绷紧的腰线，后腰的橘色胎记正在渗出细小的光粒。那些光点飘进豆瓣酱里，整桶辣酱突然开始跳踢踏舞。

　　"星悦！"护士长的咆哮穿透厨房门板，"是不是你偷了病人的假牙当占卜道具，你病的越来越严重了？"

　　穆阳趁机捞起两串炸鱼，拽着我跳进米缸。糯米淹没到腰际时，我发现他在偷啃鱼尾巴，油渍在卫衣上染出晚霞般的晕彩。

　　"赔我新衣服。"他鼓着腮帮子瞪我，嘴角还粘着鱼鳞。

　　"明明是你要吃炸鱼...……"我被糯米呛得咳嗽，突然摸到缸底某个硬物。拽出来发现是上周失踪的电视遥控器，按键缝隙里长出了一个小蘑菇。

　　我们抱着战利品逃回病房时，夕阳正把防盗网投影成琴弦。穆阳蹲在窗台上舔爪子，这个动作让他卫衣帽子里掉出条小银鱼，鱼嘴里还叼着食堂大婶的发卡。

　　"你完了。"我晃了晃发卡，"王婶会把你做成龙虎斗。"

　　穆阳的尾巴突然炸成鸡毛掸子，他翻身跳进屋里时带翻了水杯。当我想抢救床头柜上的千纸鹤时，他抢先扑过去用妖力定住水流——结果把整杯水变成了跳跳糖。

　　"这是最新防御系统。"他一本正经地指着噼啪作响的水杯，"有人靠近就会爆炸的哦，笑的贼嘻嘻的。"

　　我捏起颗蓝色糖球扔进嘴里，舌尖立刻炸开海风的味道。穆阳的耳朵突然泛起粉红，他夺过杯子时指尖都在发抖："那可是我的洗澡水变的！"

　　当晚查房护士被门口的跳跳糖地雷吓哭时，穆阳正躲在被窝里啃我藏的鱿鱼丝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切开黑暗，照见他发梢粘着的糯米粒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
　　周三团体治疗日，我把自己叠成纸船塞进床头柜。穆阳的尾巴从抽屉缝钻进来，卷走我用来当船帆的病历本。

　　"出来。"他的声音闷闷的，"那个心理医生带着会发光的沙盘向我走来。"

　　我扒着抽屉边缘偷看，只见李医生手持的沙盘里，细沙正自动排列成星图。有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对着沙盘哭喊："我的恐龙饼干被黑洞吃掉了！"

　　穆阳突然把我拽出来，往我手里塞了块温热的鹅卵石："握紧这个，能屏蔽精神探测。"石头表面浮现出猫咪打滚的图案，我还没笑出声就被推进活动室。

　　李医生的镜片反着诡异的白光："星悦，说说你最近的情绪变化。"

　　沙盘里的星云突然开始旋转，我攥紧石头感觉掌心发烫："就像……...就像微波炉里的爆米花？"活动室骤然寂静，穆阳在窗外笑得被桂花呛到。

　　"具体和我说说？"李医生往前倾身，钢笔尖滴落的墨水在记录本上爬成猫爪印。

　　"有些情绪闷着闷着就..."我猛地张开手掌，"砰地开花了！"藏在指缝的蒲公英种子四散飞扬，那是昨天和穆阳在草坪上摘的。

　　在众人惊呼中，种子落地变成发光的毛绒团子。穆阳趁机用妖力让它们跳起踢踏舞，背带裤男孩兴奋地追着光团跑："爆米花成精啦！"

　　深夜两点，我被悉悉索索的声响吵醒。穆阳正用尾巴卷着毛笔，在我石膏脚模上画符咒。月光淌过他紧抿的唇角，在地面投出毛茸茸的轮廓。

　　"你在超度我的脚气？"我支起身子，发现枕边堆着小山似的鱼干。

　　穆阳的毛笔尖戳穿了石膏："这是防御咒！"他耳朵尖泛起青色磷火，"最近地下的东西越来越躁动了。"

　　我掰了块石膏碎片，发现内侧嵌着片鱼鳞："用鲭鱼鳞画符？"

　　"这可是龙鳞！"穆阳的尾巴啪啪拍打床垫，震得药盒里的安眠药集体跳起广场舞，"上周帮你打跑食梦貘的时候掉的！"

　　我忽然想起连日来无梦的睡眠，以及每天清晨出现在窗台的露水。那些水珠里偶尔混着金橘色绒毛，此刻正在月光下显出端倪。

　　"喂。"我戳了戳他绷紧的后背，"你半夜是不是..."

　　警报声骤然炸响，穆阳瞬间将我扑倒护在身下。走廊传来重物拖行的黏腻声响，所有电子钟表开始倒转。他卫衣下的体温透过病号服灼烧我的锁骨，呼吸间薄荷与海盐的气息汹涌成潮。

　　"抓紧。"他单手搂住我的腰跃上窗台，夜风灌满病号服的袖管。我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，听见两个错拍的心跳正在逐渐重合。

　　当我们在梧桐树梢降落时，整栋住院楼的灯光逐层熄灭。穆阳的妖力在黑暗里织成光网，我看见无数发光的病历卡在地下室入口盘旋，像一群寻找坟墓的萤火虫。

　　"那个..."我揪住他抽绳的手指，"你尾巴缠太紧了。"

　　穆阳触电般松开缠绕在我腰间的尾巴，炸毛的模样像被踩了爪垫。我们头顶的星空忽然扭曲成漩涡状，有只长着护士帽的水母从云层里飘过。

　　"回去吧。"他把我裹进带着体温的卫衣里，"明天食堂有鲷鱼烧。"

　　回病房的路上，穆阳的尾巴尖始终勾着我的小指。当第一缕晨光切开夜幕，我看见他后腰的胎记又扩散了些许，如同正在吞噬火焰的枫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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