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昭仪小产的血在汉白玉地上蜿蜒成蛇形时,虞清晏的铜镜在袖中发烫。
她借着搀扶宫娥的动作退到蟠龙柱后,镜面青光透过鲛绡纱袖,映出三个扭曲小字:"看血痕"。殿内混乱中,徐晚棠的鎏金护甲正悄悄将某物踢进血泊。
"请太子殿下主持公道!"徐尚书突然跪地高呼,"小女昨日只碰过虞小姐调的安神香!"
萧景珩摩挲着腰间兵符不语。虞清晏看见他拇指在青铜兽纹上按特定顺序轻叩——这是北境军通用的暗号,意思是"诱敌深入"。
"臣女愿配合查验。"她主动解下香囊,余光瞥见太子几不可察地点头。前世此刻她愤然自辩,反而坐实了嚣张之名。血泊里那物什突然反光,竟是半根雪蚕丝——此物遇血即化,唯有北境雪山才有。
太医查验时,虞清晏袖中铜镜突然震动。借着宽袖遮掩,她看见镜面浮现新的血字:"今夜子时,镜能通影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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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漏滴到三更时,妆台上的铜镜泛起涟漪。萧景珩的面容渐渐清晰,背景却是东宫书房。他举起手中青铜碎片,两镜相照的瞬间,虞清晏腕间玉镯"咔"地裂开一道纹。
"徐昭仪中的是西域红葵。"太子指尖在镜面写下带火光的字,"但雪蚕丝上的毒叫'春风度'——"
"——产自南诏国进贡的奇毒。"虞清晏接完下半句,心跳陡然加快。前世父亲被诬通敌,证据就是书房暗格里的南诏密函。镜中突然闪过血色画面:无数铁甲士兵在青铜巨弩前如麦秆般倒下,远处城楼上有人举着双鸾交颈旗。
萧景珩突然闷哼一声,他的镜面溅上鲜血。画面剧烈晃动间,虞清晏看见他身后书架第三格摆着《山海经》——与她闺阁里那本同属景和十七年的宫刻本。
"明日徐家会送掺醉仙桃的安神香。"太子擦去血迹快速写道,"将计就计,我要查太医院。"
涟漪消散前,虞清晏抢着画了个残缺的兵符图形。萧景珩瞳孔骤缩,突然用北境土语说了句:"灰鹰落在金帐上。"
这是镇北王府死士的暗语,意为"内有叛徒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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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家的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时,虞清晏咬破舌尖喷出口血。太医令施针的手突然一歪,银针竟朝着她死穴刺来。假装昏迷的她猛地翻滚,发间金簪准确扎进对方曲池穴。
"醉仙桃混了曼陀罗。"萧景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"太医令是徐家二十年的暗棋。"他说话时,虞清晏闻到他袖口有铁锈混着沉水香的味道——与前世他来赐鸩酒时一模一样。
铜镜突然从枕下自行飞出,悬空映出北境地图。其中三处关隘闪着红光,组成鸾鸟图案。萧景珩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:"这是红莲之变前的布防图..."
门外传来徐晚棠的环佩声。太子迅速将某种药粉抹在虞清晏人中,低声道:"你会看见最恐惧的画面,但别出声。" 冰凉触感渗入皮肤,她瞬间坠入幻境——父亲虞铮跪在雪地里,将半块兵符塞给某个玄甲人,那人转身时露出与萧景珩一模一样的脸。
"找到...另外半块..."父亲的声音带着贯穿胸腔的箭伤嗡鸣。虞清晏在幻境中挣扎,却听见现实中的徐晚棠正在说:"殿下何必守着将死之人?北境军情紧急..."
真正的刺痛来自手腕。虞清晏眯眼看见徐晚棠的护甲划过自己手腕内侧,正是前世被烙铁折磨的位置。萧景珩突然打翻药碗,瓷片飞溅中他一把扣住徐晚棠手腕:"爱妃可知,烫伤该用冰蟾膏?"
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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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更梆子响时,虞清晏在镜面上用胭脂写下"兵符在《山海经》夹层"。血迹未干的指尖突然被镜中伸出的手握住,萧景珩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:"三日后春猎,看徐尚书右靴。"
晨曦初现时,白芷慌张跑来:"姑娘!北境八百里加急,说有青铜弩机射杀了镇北王!"
妆台上的铜镜突然裂开,一块碎片显出血字:"景和二十三年冬,弩机现"。虞清晏想起幻境里父亲临终的话,浑身血液凝固——现在才是景和二十二年,这镜子在预言未来。
镜面最后浮现的,是双鸾旗下一行小字:"一镜照生,一镜照死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