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的黑雾在吞噬半个北境后,诡异地静止了。
晏跪坐在神殿残垣之间,手中紧握那枚青铜钥匙。萧景珩的残魂在她身旁若隐若现,指尖几乎透明,却仍固执地替她拂去肩上的雪。
"冷吗?"他问。
晏摇头,却在下一阵寒风袭来时打了个颤。萧景珩低笑,展开虚渺的袍袖将她拢住——明明没有实体,她却莫名觉得暖和了些。
"你从前……也是这样骗我的?"她故意问。
"哪敢。"他指尖轻点她鼻尖,"每次轮回,我都是真心实意。"
神殿外风雪呼号,殿内却因他这一句话,忽然有了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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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在倒塌的神像后找到一坛酒。
酒封上刻着北境军的狼头徽记,泥坛陈旧,却保存完好。萧景珩以魂力震开封印,浓烈的酒香瞬间溢满破殿。
"断头酒。"他晃了晃酒坛,"出征前埋的,喝不到的……就是回不来了。"
晏捧过酒坛,仰头灌下一口。辣意从喉间烧到心口,她呛得咳嗽,眼角泛红。萧景珩笑着接过,就着她饮过的位置也喝了一口。
"浪费。"他点评,"这么好的酒,该慢慢品。"
"怎么品?"晏挑眉。
下一秒,他冰凉的唇覆了上来。
酒液从他唇间渡到她口中,烈意犹在,却多了几分缠绵的回甘。晏睁大眼,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睫毛上凝着霜——残魂连体温都没有,可这个吻却烫得她心尖发颤。
分开时,萧景珩的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:"这样品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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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枚麦芽糖已经发黄变硬,躺在晏掌心,像一块小小的琥珀。
"那个士兵……"她声音微哑,"他说等战事结束,要请我去他家吃新熬的糖。"
萧景珩静静看她片刻,忽然拈起糖块含入唇间。在晏惊讶的目光中,他低头吻住她,用舌尖将化开一半的甜味推过去。
"甜的。"他抵着她的额轻笑,"比鸩酒好喝多了。"
晏忽然揪住他衣襟,将脸埋进他半透明的胸膛。没有心跳,没有温度,可她就是不肯松手。
夜深时,萧景珩取出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红绳,小心系在她一缕白发上。
"北境习俗。"他解释,"系了红绳的人,下辈子一定能重逢。"
晏抓住他的手腕:"我不要下辈子。"
青铜钥匙在她掌心发烫,她一字一句道:"这一世,我就要你活着陪我走到底。"
殿外风雪渐狂,而他们相拥的影子映在残破的铜镜上——这一次,镜中没有悲剧重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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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神魔皆虚妄,唯有掌心温度真实。"
——《鉴世书》·第十二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