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的深夜，病房里只余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。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，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镇痛药的效力逐渐消退，幸村精市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徘徊，意识被拖入一个荒诞而真实的梦境——
他猛地睁开眼，却发现自己站在关东大赛的赛场边。阳光刺眼得近乎虚假，观众席的欢呼声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。他能闻到空气中网球场的橡胶气味，能感受到夏日灼热的阳光炙烤着皮肤，却无法移动分毫，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在原地。
"这到底是......"幸村试图抬起手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，像个被困在玻璃箱中的看客。
球场中央，真田弦一郎的帽檐压得很低，面对的是那个戴着白色帽子的少年——越前龙马。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，比分牌显示5-4，越前领先。汗水顺着真田的下颌滴落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。
"弦一郎，用'阴'啊！"幸村在心中呐喊，可他的声音仿佛被吞噬在真空里。他看见真田的手臂肌肉绷紧，那是发动"雷"的前兆，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住了力道。
＂为什么？＂幸村的瞳孔剧烈收缩。＂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犹豫？＂
越前的回球擦着边线落下，真田的脚步明显慢了半拍。裁判的声音冰冷地宣布："Game won by 越前龙马，6-4。"
真田沉默地转身，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。幸村想要冲上去质问，可双腿像是生了根，只能眼睁睁看着真田走向休息区。他注意到真田的右手紧握成拳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渗出几丝血痕。
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，就像被搅浑的水面。当画面重新清晰时，幸村发现自己站在了双打比赛的场边。柳莲二和切原赤也的组合正对阵青学的乾贞治和海棠薰。但诡异的是，切原和海棠却站在场边，整场比赛变成了柳与乾的1v1对决。
"莲二！"幸村想要提醒，却发不出声音。他看见柳的数据网球依旧精准，可每一次回球都微妙地偏离了最佳落点。更奇怪的是，柳的目光频频看向场边的乾贞治，眼神中带着某种幸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。
＂小学时的约定？＂幸村突然想起柳曾经提过的往事。＂那种儿时的承诺，难道比立海大的胜利更重要吗？＂
比赛来到决胜局，柳的一记高吊球出界。乾贞治推了推反光的眼镜："Game won by 青学，7-5。"柳莲二站在原地，手中的球拍微微颤抖，却没有说一句话。
梦境再次扭曲变换。这次幸村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——全国大赛的决赛场上，他看见"自己"正站在球场中央，对面依然是那个戴着白色帽子的少年。但此时的"幸村精市"面色苍白，额头上布满冷汗，握着球拍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"灭五感"被破解了。
"梦境"被击穿了。
绝对防御像纸糊的一般脆弱。
越前龙马在网前站定，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："网球，不是应该让人快乐的吗？"
＂快乐？＂幸村感到一阵荒谬。＂打网球，参加比赛，不就是为了胜利吗？为了立海大的荣耀，为了三连霸的誓言！＂
可梦中的"自己"却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，球拍"咣当"一声掉在地上，整个人跪倒在球场中央。裁判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："Game and match, won by 越前龙马......"
＂输了。＂
＂立海大的三连霸。＂
＂关东十六连霸。＂
＂就这样......断送在他们手上？＂
梦境像走马灯般继续闪过其他片段——
丸井文太的"铁柱撞击"失误，走钢丝的绝技频频出界；胡狼桑原的铜墙铁壁被一次次突破，汗水混合着血水从擦伤的膝盖滑落；仁王雅治的幻影被彻底看穿，变身的绝招在对手面前像个拙劣的玩笑......
每一场比赛，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，让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。幸村想要冲上去帮忙，想要大声提醒，却只能像个幽灵一样被困在场地边缘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。
＂这不可能！＂
＂真田不会这样！＂
＂柳不会这样！＂
＂我自己更不会这样！＂
＂小鱼儿和南黎哥呢？他们明明应该在的！＂
如果有他们在，立海大绝不会变成这样！苏瑾瑜会用什么巧妙的方法激励大家，顾南黎会用怎样精准的分析找出对手的破绽......可是梦中的赛场上，完全没有他们的身影。
梦境开始崩塌，碎片般的画面在他眼前飞旋——真田沉默地压着帽檐，柳莲二合上笔记本，切原赤也红着眼睛不甘心地咬着牙，丸井文太的泡泡糖"啪"地破裂......
＂这是预知梦吗？＂
＂未来的立海大，真的会输？！＂
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上心脏，幸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。他拼命挣扎着想要醒来，可梦境却像沼泽，越是挣扎，越是沉沦。
"精市！"
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刺破黑暗，幸村猛地睁开眼睛，冷汗已经浸透了病号服。他剧烈地喘息着，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。
苏瑾瑜站在床边，手里捧着一杯温水，眉头微蹙："做噩梦了？"她伸手轻轻擦去幸村额头的冷汗，温暖的指尖让他稍微平静了些。
幸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，但指尖仍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
"先喝点水。"苏瑾瑜小心地扶起他，将温水递到他唇边。温水滑过喉咙的感觉让幸村稍微找回了现实感。
"...只是个梦。"他最终低声说道，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。
苏瑾瑜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，忽然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："那当然只是个梦，毕竟我们立海大又拿到了冠军！"他的眼睛弯成月牙，像是要把阳光直接注入幸村阴霾的心里。
他举起手机，屏幕上切原赤也正得意地举着都大赛的奖牌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；真田难得地勾着嘴角，虽然弧度小得几乎看不见；佐藤翔阳兴奋地蹦跳着，差点撞到旁边的柳莲二；背景里还能听见丸井文太吹泡泡糖的"啪"的一声，以及胡狼桑原无奈的叹息。
幸村怔怔地看着照片，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。照片里的每个人都那么鲜活，那么真实，和梦中那个荒诞的世界完全不同。
＂还好，那只是个梦。＂
＂现实里，立海大绝不会输。＂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一缕晨光穿透云层，落在病房的地板上。苏瑾瑜拉开窗帘，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。
"今天复健要加油哦，"他转身笑道，眼睛亮晶晶的，"大家都在等着你呢。"
幸村精市深吸一口气，点了点头。梦中的阴霾正在阳光下渐渐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斗志。无论那个梦意味着什么，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目标——尽快康复，回到那个属于他的球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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