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，只剩屋檐滴水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。幸村精市靠在床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上绣着的立海大校徽。那个荒诞的梦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，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。
凌晨四点的杭州，天光未亮。幸村轻轻掀开被子，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。他走到窗前，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——苍白的脸色，眼下淡淡的青黑，还有那双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紫色眼眸。
"只是个梦......"他低声自语，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显得格外脆弱。但右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左臂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梦中输掉比赛时的刺痛感。
如果那真的是未来......
幸村猛地摇头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窗外，第一缕晨光正艰难地穿透云层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"睡不着吗？"
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幸村微微一震。他转头看见苏瑾披着外套站在门口，浅粉色的短发乱蓬蓬的，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。
"抱歉，吵醒你了。"幸村勉强勾起嘴角。
苏瑾摇摇头走进来，随手拿起床尾的外套披在幸村肩上："杭州的清晨很凉，别感冒了。"他的指尖在碰到幸村肩膀时顿了顿，"你在发抖。"
这不是疑问句。幸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轻颤。他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，却被苏瑾一把握住。
"做噩梦很正常。"苏瑾拉着他坐到床边，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茶，"特别是对你这种情况。"
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幸村的表情。他盯着茶杯里旋转的茶叶，突然开口："我梦见立海大输了。"
苏瑾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"关东大赛，真田输给了越前龙马。"幸村的声音越来越低，"柳输给了乾贞治......全国大赛，我输给了那个一年级的。"
茶杯被重重放在床头柜上。苏瑾转身直视幸村的眼睛："那只是个梦。"
"但太真实了。"幸村握紧拳头，"真田明明有'阴'和'雷'却不用，柳因为什么可笑的儿时约定放水......"他的声音开始发抖，"最可笑的是，我居然会输给什么'快乐网球'的理论。"
苏瑾突然站起身，在幸村惊讶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。屏幕亮起，顾南黎那张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画面里。
"凌晨四点三十七分。"顾南黎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，"紧急情况？"
"Yuki酱做了个预知梦。"苏瑾简单解释了情况，"我觉得需要小黎哥哥你的专业意见。"
幸村看着屏幕里顾南黎微微眯起的眼睛，突然有种被X光扫描的错觉。
"详细描述梦境细节。"顾南黎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，"特别是肢体感觉。"
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，幸村被迫重新回忆那个噩梦的每一个细节。说到自己跪倒在球场中央时，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。
"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。"顾南黎最终得出结论，"叠加了药物副作用。"
苏瑾皱眉："所以只是普通的噩梦？"
"不。"顾南黎的视线穿透屏幕直视幸村，"这是你潜意识最深处的恐惧——被疾病夺走一切，包括立海大的荣耀。"
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插心脏。幸村猛地攥紧床单，指节泛白。
"但是，"顾南黎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，"梦之所以是梦，就是因为它可以被改变。"
苏瑾突然把手机塞到幸村手里："告诉他你的决定。"
幸村茫然抬头，看见苏瑾眼中跳动的火焰。
"我......"
"不是作为立海大部长，"苏瑾一字一顿地说，"而是作为幸村精市本人，你现在最想做什么？"
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，一抹朝阳穿透云层，正好落在幸村脸上。他闭上眼睛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。
"我想回去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，"回到球场，回到大家身边。"
苏瑾和屏幕里的顾南黎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"那就这么决定了。"苏瑾拿回手机，"我们带他回国。"
顾南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："我去安排专机医疗组。"
视频挂断后，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。幸村看着窗外完全升起的太阳，突然问道："你们不觉得我的梦很荒谬吗？"
苏瑾正在整理药品的手顿了顿："荒谬？"他突然笑了，"你知道吗，我小时候经常梦见自己考试忘带笔，结果现在每次考试都带三支。"
幸村愣了一下，随即也跟着轻笑出声。
"梦境是我们潜意识的映射。"苏瑾认真地说，"但未来永远掌握在醒着的人手里。"
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，让阳光彻底洒满房间："收拾一下吧，今天我们就回神奈川。"
幸村看着逆光中的苏瑾，浅粉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像一团温柔的火焰。他突然想起梦中那个没有苏瑾和顾南黎的立海大，想起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感。
"谢谢你们。"他轻声说。
苏瑾回头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："要谢就谢你自己吧。能够直面内心恐惧的人，才是最强大的。"
窗外的梧桐树上，一只知更鸟开始歌唱。幸村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胸口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。未来的路或许还很艰难，但至少此刻，他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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