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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昭云跪在灵堂的蒲团上，膝盖早已失去知觉。头七的纸钱灰烬打着旋落在她素白的衣裙上，像一场黑色的雪。灵堂外风雨交加，檐下铁马叮当作响，盖过了她压抑的抽泣声。

"父亲，您在天之灵若有知……"她话音未落，一阵穿堂风突然掀起了灵幡。烛火剧烈摇晃，在父亲漆黑的灵柩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
就在那阴影里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。

陆昭云猛地站起身，打翻了手边的长明灯。灯油泼洒在青砖地上，火苗"嗤"地窜起又熄灭。她下意识去摸藏在袖中的剪刀——自从父亲死后，这把剪刀就从未离身。

"陆姑娘不必惊慌。"那人从阴影中走出，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。是个年轻男子，一袭玄色锦袍，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令牌。他的声音低沉冷冽，像冬夜里的溪水。"在下燕迟。"

"燕……迟？"陆昭云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，却只想起前日丫鬟们窃窃私语中提到的新任刑部侍郎。据说那人年纪轻轻就得了"玉面阎罗"的诨名，掌管诏狱三年，从无一个犯人能活着走出他的刑堂。

男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，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。他径自走向灵柩，修长的手指抚过棺木上未干的血迹——那是昨日开棺验尸时留下的。父亲从高楼坠下，尸身破碎，即使是最好的殓尸匠也无法完全遮掩那些可怖的伤口。

"陆御史不是自尽。"燕迟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淬了冰的刀，"他们用三道铁链锁住他双脚，剜去膝盖骨再推下高楼——就因为他查清了江南三州赈灾银两的去向。"

陆昭云耳边嗡的一声，剪刀从指间滑落。父亲死时她正在城外寺庙祈福，回来只见到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。官府给出的说法是御史大人因谏言被拒，羞愧自尽。但那些伤痕……那些她亲手为父亲更衣时看到的、纵横交错的伤痕……

"你是谁？"她强自镇定，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，"为何要告诉我这些？"

燕迟没有立即回答。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供桌上——那是一枚沾血的铜钱，边缘已经发黑。陆昭云瞳孔骤缩，这是父亲随身携带的护身铜钱，据说还是祖父当年任钦差时圣上所赐。

"三日前，你父亲在诏狱将这枚铜钱交给我。"燕迟的声音忽然轻了几分，"他说若有不测，请我将它交给你。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——"

灵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燕迟眼神一凛，瞬间退入阴影中。陆昭云还没来得及反应，灵堂的门就被推开，管家福伯提着灯笼走了进来。

"小姐，这么晚了您怎么还……"老管家看到地上的剪刀和灯油，声音戛然而止。他狐疑地环顾四周，"老奴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？"

陆昭云不动声色地挡住供桌上的铜钱："我在和父亲说话。"她顿了顿，"福伯，父亲生前最后几日，可有什么异常？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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