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带着寒意,吹得她衣袂翻飞。
月光下,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在她脚边,盖住了她绣花鞋上的精致图案。
牧䪩顺着影子看去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“草环让我给您带件披风来。”列宿将搭在手臂上的披风递给她。
她木然地接过。
“你怎么还没走?”
“我没说过我要走。”
“那你刚才……”她明明看着他朝院门口走去的。
“我打发了护卫先回去。”他将视线移到她的膝盖上,“累了吧?”
他这副和颜悦色的样子,反倒让牧䪩浑身不习惯。
“还行,从小被我爹罚站惯了,比一般人能多站一个时辰。”她伸长脖子四下张望,想找个下人过来,“我叫人给你安排客房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他垂下眼,注视着地上两个紧挨着的影子,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嗯?”
“那一百二十军棍,不一定就要了我的命。”他说,“你没必要这样。”
她这样罚站十二个时辰,才真的可能会没命。
“你误会了,我不是因为你。”
“哦?”他抬眼。
“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,是我自己犯的事,不该让别人替我承担后果。”她又开始伸长脖子找人,“你要是为这事来陪我罚站,大可不必,我还是找人给你安排客房。”
“这不是过去的你。”
牧䪩脖子一缩,“过去的我是什么样?”
“过去的你……”他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“算了,不记得也许更好。”
“呃?”
“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?”
“嗯。”牧䪩撇了撇嘴,“我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她真的很好奇。
他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影子,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牧䪩睨着他,见他半天没动静,也泄了气,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。
不过身边多了个人,心情倒是没刚才那么沉重了。
这几年来,她没少被罚站,时间一长,竟练就了站着睡觉的本事。
这会儿,她便又在椅子上睡着了。
这可苦了列宿。
他眼睁睁看着她在椅子上晃来晃去,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她一头栽下来。
他死死守在椅子边上,眼都不敢眨一下。
结果她在上面足足晃了一个时辰,硬是没掉下来。
直到牧䪩一觉醒来,打着哈欠,揉了揉酸麻的膝盖,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。
“你还在这儿啊。”
列宿冲她翻了个白眼,对这个女人的睡功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“你别站了,下来吧。”
“那可不行,这一下来,这两个多时辰不是白站了?”牧䪩伸了伸快要断掉的腿,强忍着酸痛又站得笔直。
“你下来,我去向王爷请罪。”他看出来了,王爷不过是缺个台阶下。
他去请罪,挨几下板子,这事也就过去了。
“你站住!”牧䪩叫住正要迈步的列宿,“你就算去挨了板子,我也一样不会下来。”
他转回来,眉头紧锁。
“你一个弱女子,何必这么要强?”
“你应该知道,我一言九鼎。”
他瞪着她,这股任性的劲儿,倒和以前一模一样。
她也回瞪着他,纯粹是本能反应,看谁瞪得过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