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老夫人瞅着墙上的挂钟,时针快指向九点半时,心里跟着发慌:“这么晚了,金店银楼怕都关门了,上哪儿买现成的?”
吴二白和吴三省跑了两条街,见金店银楼的门板早落了锁,灯笼也只剩零星几盏晃着微光。兄弟俩气喘吁吁跑回院子,吴二白冲爹摇摇头:“爹,铺子全关了,连洋人开的百货铺都上了板。
吴老狗吧嗒吧嗒抽了口旱烟,烟袋锅子在炕沿敲得咚咚响:“还能咋办?都怪这混小子!”
“别光骂孩子,先想办法!”夫人掏出老式电话,拨了串号码,“我给表哥打电话,他在北京城里开着铺,虽说不卖墓里的东西,但保准囤着些现世的小玩意儿,啥长命锁、银镯子说不定有现成的。”
九爷刚搁下给珊珊打银冠的图纸,就听见电话“叮铃铃”响起来。接起一听,是表妹急火火的声音:“表哥啊,出岔子了!三省那混小子准备的见面礼,竟拿了墓里的青铜鼎……”
他握着听筒一愣,手里滑下来:“什么?墓里的东西?他爹没叮嘱过?”
“咳,别提了!”夫人在电话里直叹气,“老狗忙昏了头,我又顾着小邪生病,忘了交代规矩,谁想到这小子竟从杂物间翻出个老物件……这会儿北京城里铺子都关了,您那儿有没有现成的干净物件,先救个急?”
九爷往太师椅上一靠,茶盏里磕得“咚咚”响——吴老狗在九门里混了一辈子,讲究“规矩”比谁都狠,今儿倒让亲儿子坑了。可到底是亲戚,又是九门里的体面事,不能看着他栽在“孩子礼物”上。
“你别急,”他转头喊来伙计,“去后屋把那套‘长命百岁’银锁拿出来,再把上个月收的红珊瑚手链一并包上——都是现世的新物件,没沾过土。”又对着电话说,“我让伙计给你们送过去,记住了,以后给孩子送礼,头一条就是‘不沾墓气’,甭管多值钱,不干净的东西一概不能碰,这是九门的老规矩!”
挂了电话,九爷忍不住摇头——年轻人总以为“值钱”就是好,却不知九门的“人情”,全藏在“规矩”里。就说这初棠吧,那丫头跟着二爷学人情世故,头一课怕就是“收礼看规矩”,而吴三省这顿折腾,倒也让年轻人明白:九门的“规矩”不是枷锁,是护着后辈走稳路的“护身符”,尤其对孩子,半点浊气都容不得。。
没过多久,伙计抱着红锦盒回来,九爷掀开瞅了瞅:银锁上的“长命百岁”刻得周正,红珊瑚珠子颗颗圆润,配着明黄的丝绦,喜庆又体面。他点点头,叮嘱伙计:“给五爷家送去时,顺便跟三省那小子说两句——九门的路长着呢,往后办事,先把‘规矩’装在脑子里,再把‘心眼’用在刀刃上,别让老辈人跟着丢脸。”
吴老狗凑在旁边听着,脸色稍缓,却还忍不住嘀咕:“真丢人,九门里走了半辈子,今儿让个孩子的见面礼难住了……”
挂了电话,夫人转头冲吴老狗说:“表哥说有套新打的银锁,刻着‘长命百岁’,还有串红珊瑚手链,都是现世的好东西,等下让送来。
五爷家的院子里,吴三省盯着红锦盒里的银锁,耳朵还火辣辣地疼——刚才爹的旱烟杆虽没真落下来,可九爷那句“不沾墓气”却像根针,扎得他心里发紧。吴老狗捏着烟袋蹲在门槛上,望着漫天细雪叹气——今儿这岔子,到底是自家疏忽了“规矩”的传承。但好在有表哥救急,更让三省吃了记“哑巴亏”:九门的后辈啊,得知道“规矩”不是嘴上说说,是藏在“给孩子送啥”“怎么送”里的实实在在的分寸。就像这红珊瑚手链,红得透亮、戴得安心,比任何墓里的老物件都金贵——因为它带着现世的暖,不沾地下的寒。
作者金币加更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