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“我和大黄分手了，这么晚了我能去哪儿？只好投奔你了。”现在米亚愁眉苦脸的样子和小野一模一样。

“啊？！真的假的？你肯定是骗我呢。”小野愣了一下，但很快做出反应，接着央求道：“求你了，原谅我这一回，”她双手合十摆在眼前，“我俩为了节省开销都搬回各自宿舍了，已经牛郎织女半个月了。”

闻听此言，轮到米亚瞠目结舌，她不由得悲从中来，和小野“执手相看泪眼，竟无语凝噎”。

“都这会儿了，你就别作了，等会儿大黄来了，我叫他跟你道歉。”小野像个“过来人”似的语重心长地劝米亚。

“什么等会儿大黄来？谁叫他来的？你打的电话？你知道什么情况就出馊主意。我们真的完了，谁跟你玩笑，后天这会儿，他人都在日本了。”米亚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儿？没听说你们俩吵架呀，怎么就闹翻了？大黄去日本干什么？”小野看着米亚的脸色，开始相信，急切讨好地问道。

米亚被小野摆了一道又一道，没工夫跟她解释“十万个为什么”。本来米亚离家出走的速度没这么快，小野这个告密电话打的，让米亚彻底怒了。之前她送米亚的高帽，米亚一顶顶全摘下来扔黑豆地里了。她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跟她作对，熟悉的陌生的，每一张面孔都像是一封战书，好像在说，你来吧，咱们有理说理有仗干仗。

米亚掐着小野的肩膀子，来回摇晃，口水喷了她一脸，她都不敢抬手擦一下。“你这个死女人，你还是我朋友吗？重色轻友，见利忘义，现在还当奸细，我算认识你了？”说完米亚松开手，将小野使劲一推，她贴着墙站着，老老实实的。

米亚转身气急败坏地打开箱子随便找件连身裙换上，头发也来不及吹干，拉起箱子就往门外走，“回头再找你算账。”米亚恶狠狠地放话。

看米亚真要走，小野顾不了许多，死活拽着她，倒像米亚欠她钱要跑似得。“米亚，等一下嘛，大黄都到楼下，好多事情都是误会，不说清楚，以后都是后悔。”

“你住嘴！怎么做，我不用你教！米亚粗暴地将小野握住箱杆的手打掉，冷冷地看着她，表情很负责任地告诉她，她是真心生气了。”

小野呆立在那儿，左右为难，只是不敢再开口挽留。

客厅里，真假吉力强还保持着十分钟前的样子，一个闷头抽烟，一个低头玩手机。见米亚裹风带气地走出来，全都盯着米亚。

米亚僵硬地看着吉力强，脸上慢慢浮现虚假的微笑，咬着后槽牙慢条斯理地说，“你们赢了。”

“你，”米亚看着吉力强说，“挣了钱马上还我，还有利息。”

“你，”米亚指着“渣男”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少带乱七八糟的人来这儿！”

“哎，我说……”“渣男”莫名被训，不服气地刚想挑战米亚蛮横的态度，就被清脆的门铃声终结了。

所有的人都立在原地，包括迈了半步的小野，像被施了定身法，只有吉力强手里的烟在袅袅升腾。

门铃一声追赶一声，变得急促，米亚瞬间做出判断。转身对小野小声说：“你招来的，你打发，说我不想见他，已经走了。”

米亚小心地又退回房间，关门的时候又一次威胁道，“你再敢出卖我一次试试，我发誓跟你绝交，真心发誓！”

“你给我装聋作哑，知不知道？”米亚不客气地冲着“渣男”晃了晃手机，告诉他把柄我攥得牢牢得，别想耍花样。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儿，知道这招有效。

一扇木门让米亚变得无比脆弱，她再也无法挺胸昂头，冷漠愤怒高傲的刺纷纷折断。一直在心痛，只是变了版本展露给外人。直到确定大黄真的要离开，才发现，他在自己生命里的无可替代，这或许是她之前从不审视珍惜的报应。深深自知，自己是个只看前路风景，无意留恋身后旖旎的人，一去离别经年，定是物是人非累累。古人尚已参透，何况百年之后的我们？时间加速，一切都在马不停蹄，不稳定成了一种生活的常态，人们试图抵挡，将某些时刻刻意强化，一再强调真心真诚永远唯一，到头来不过是心里没底的一场自欺欺人的表演罢了。

闭上眼睛，眼泪没能让米亚变得冲动，她不想将来面对大黄，背上一个欺骗的罪名，即使听到他说，我一定带着钱回来娶你。

米亚手扶着门心里默念，好的，如果到时我还爱你。米亚将脸贴着冰凉的毫无生气的门板，隔空给了大黄最后一次拥抱，她知道，爱在空白的时间里，只会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