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亚真的无家可归了。一个人拖着行李在阑珊的夜色中向前,毫无目的经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,城市在夜里不仅繁华而且迷人,灯光和暗夜,极端互衬,每一种霓虹的色彩如儿童画般明晰艳丽,装点着夜空竟抢了星星的风头。
晚风从街角慵懒走过,暖暖地抚过皮肤,招惹她,却又抛下她。洒下一阵花香,让人贪婪并不纯净的空气。一个神经兮兮的老人,在街边的小吃摊前神情昂扬地唱着革命歌曲,边唱边打着拍子,并不为乞讨,一家挨一家的唱,听摊主小声私语,竟是天天如此。
米亚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,脱掉高跟鞋,揉了揉肿胀的脚趾,饥饿感令人摇摇欲坠,最终还是给米辰打了电话。
等待接听的声音响了很久,米亚举着电话开始发呆,那一刻无助极了,怕最后的希望也变成失望。
电话通了,伴随着嘈杂的声音米辰甩出一句话,“你等一下。”
“怎么了?”电话那头安静了。
“哥——”米亚眼圈一下子就红了,述说让米亚重新经历了之前五小时发生的事情,心里受到加倍的伤害,米亚试着放慢语速来平复情绪,竟成了开口便哽咽,努力控制眼泪流出来,像一个患有严重口吃的人,磕磕巴巴说了个大概。
“今晚恐怕不行,我这里还有应酬没完。你先找间快捷酒店住下,明天我找时间跟妈说。”
“我怕……”
“没事,有我呢。只是这次回来,你得答应我,绝对不能再跟妈起冲突了,要听话,就是妈有做得过分的地方,你是小辈,要忍着,有事我替你担着,要是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,别怪我狠下心来收拾你,听见没有?”
米辰的话半教育半威胁,米亚下意识的身子一抖,不敢有片刻迟疑,说道,“我记住了。”
收起电话,米亚左右看了看,马路对面就有一家。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,想还得先把肚子填饱。一家小蒸面馆,门口立着两个大红的假花篮,刚开业不久的样子,桌椅很新,门口的海报上几款经典的特色套餐十分诱人,米亚的胃瞬间表态,持续地发出咕噜声。看着菜单米亚无从下手,最后以不变应万变,要了排在首位的“爆鱼面”。
人人面对选择的时候都有程度不一的“选择障碍”,无论是“二选一”还是“多选一”都会面临选择一棵树而失掉整片林的遗憾。患得患失是都市快生活下高压人群的通病。其实问题出在“选一”上,将单选变成多选,便是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了。“二选二”或是“多选最”,吃不了打包走,选最特色的,最招牌的,最少见的,最贵的或是最便宜的……
米亚一边吃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,没心没肺的想当一次傻妞,此刻越是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,越是让米亚相信“伤痛”可以轻描淡写。就像儿童面对不幸可以选择性失忆,这正是自我修复的一剂良药。
入住手续很简单,前台人不多,十分钟后米亚一副散架的身子直直地躺倒在一张双人大床上。这一夜,米亚怕极了失眠,内心无法停止的纷乱,每一个意念都像一个恶魔跳出来折磨无所依靠的灵魂。
预料到会是这样,像逃避又像是对抗,米亚一连吞下两粒安眠药,急匆匆洗个热水澡,不着一丝地钻进平整而洁净的被单里,一点一点地向无觉的黑暗里滑去。
清早起来,除了脸有些微浮肿,一切还好。一开手机,信息便不断地进来。大黄发的,米亚看都不看直接就删除,想想自己真的是个心狠的人,只相信一日夫妻一日恩。
现在米亚最关心的是她今晚睡在哪里,过了十二点如果米辰不来电话,就意味着她得睡办公室了。身上只剩下一千多块,坚持到下个月只够吃饭,大黄是怎么把卡里的钱取走的?他不说恐怕这辈子米亚也猜不到。不知米辰能不能说服米亚那个不是后妈却胜似后妈的亲妈,让她重进家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