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身后一声喇叭，米亚才找回神游的意识。“备胎”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，但钱的问题还得面对，走到楼下了，还是一筹莫展。返身回去，在小卖部买了包“玉溪”，这是大黄爱抽的。人散了，烟味留下了。当然这和怀念无关，仅仅是一个女人对未知领域的懒惰而已，在她看来柜台里的香烟都一样，就像架着不同衣服的模特，扒光了刺激作用是相同的。

米亚躲在墙根儿的阴影下熟练地点火，眼睛在四下寻找米辰的车，一辆最眼熟不过白色“丰田”稳稳地停在路边。“救星”今天回来得早，好兆头，心想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胜算更大，反正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在米辰那儿从来都“滞销”，他曾经提着她的耳朵这样告诫：骗我你就省了吧，一撅屁股，就知道你消化不良。

米亚接连吸了几口，想赶紧结束这种自我安慰。米辰今天怎么把车停便道上了？这都是他嘴里“没素质”的人干的事儿。米亚扔掉烟头，打算“重整河山待后生”，嚼了两块口香糖，前脚刚迈进了灯光下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重重地关门声。

米辰从一辆黑色保姆车里钻了出来，紧接着一个女人从另一侧也跟着出来，从车尾绕过，站在米辰面前。 米辰双手插兜，有意避让，那女人伸手拉他，姿态尽显卑微，半低的腰身似有所求。米辰停在那里，不知两人说些什么，女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，被风扬起的丝巾扑向腮边，她就势抓住捂在脸上，背影抖动。

米亚瞪大眼睛，难掩内心亢奋，这辈子就和“捉奸”有缘。天色向晚，看不清女人的真面目，衣着发型倒是搭配的简洁大气，腰身看似并非青春年少，身姿挺拔如杨，妥妥地压着气场，与刚才的乞怜之态判若两人。两人又站了一会儿，女人掏出手机，低头记着什么，完事点点头，转身回到车里。一阵汽车发动声，缓缓地驶出小区大门。

好你个米辰，又一次鱼不惊水不跳地把大事给完结了。

米辰也是命犯桃花的主儿，爱情初体验的纪录在小学五年级，一个女生为了得到他的相片砸了学校的光荣榜。还好米辰几何学得好，“三角”问题，一题多解，他回回都能及格。不过风流债让人追到家门口的，还是头一回。一个公务员要是私生活不检点，让人知道了的话……米亚心里嘿嘿着，眉间豁然开朗，盘算着封口费该要多少。

五四三二一，米亚倒数着，熟悉米辰的脚步声就像熟悉自己的心跳一样，节奏由远及近，伴随着钥匙碰撞，她锁定目标，分秒不差地从树后蹦出来，立定在米辰眼前，效果犹如天降，呼呼生风。

“嘿！”米亚大喊一声，表情极富戏剧。

“啊？！”米辰头一回神色大变，手里的钥匙被扔出去多远。一看是米亚，脸立马拉长，瞪着她就骂：“抽什么疯？大晚上的不回家？杵这儿干吗呢？”

米辰的过度反应吓得米亚萎靡了三秒钟。理解，被女人缠上不是件好事。这会儿开口难逃一顿臭骂，要不明天？又想机不可失，打铁趁热。米亚赶紧一溜小跑把米辰的钥匙捡回来，乖乖地放回主人的手里，眼神赤裸裸地讨好。

“哥，今天回来这么早，没去当“三陪”啊。吃晚饭了吗？要不我请你？”米亚的虚情假意也就在要钱的时候才泛滥一下。

“有话说，有屁放。”米辰斜眼盯着她，丝毫不为所动。

“我……嗯……刚才……那什么……哎，哥，别走，等等我呀！”

“编好词儿了再来诓我。”米辰理都不理米亚，哼了一声从她身边绕开。

“我在楼下站半天了，我全看见了！”米亚情急嚷嚷。

米辰立刻止步，退了回来，一副检察官的谨慎表情，口气是一种抑制的急促不安：“你看见那女的了？你听见我们谈话了？说话呀！”米辰按住米亚的肩头，力道越来越大，看米亚没反应，急得开始摇晃她。他的咬肌凸显，目光被打磨出了棱角，鼻翼支棱着，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。

“放松，淡定。”米亚赶紧说，“又不是第一次了，放心我和你是穿一条裤子的，绝对不会胳膊肘儿往外拐，不会告诉嫂子的！”

没想到这种没营养的安慰，米辰也受用，搭在肩头的手掌立刻失了力道，脸部的三十二块肌肉又回岗待命，柔和得不像一张男人的脸，和前一秒钟的他判若两人。

“去吧！去你未来嫂子那儿领赏金去。”米辰露出无奈又释然的笑容，看着米亚，轻轻地摇了摇头，继续往前走。

“我发誓绝对保密，相信我嘛，咱俩可是亲亲的兄妹，你不会见死不救。”米亚苦着脸紧跟两步，厚着脸皮挽住他的胳膊。

“说吧，除了钱我什么都可以帮你。”米辰故意寒碜米亚。

“好吧，除了钱我什么都可以自己搞定。”米亚直截了当开始讨要。

“你每次见我，三句话不离钱。我是你哥又不是你爹。”米辰一抱怨一边往外掏钱包，“要多少？”

“五千。”米亚心虚了一下，然后坚定地伸出五个手指。

“什么？”米辰的手停在半路上，拐个弯直奔米亚的脑门戳过来。“你是被人抢了还是跟人比吃比穿了？上周不是刚给过你吗？你当我是老板？大款？还是富二代？我也是挣工资吃饭的人。”

“没有！”米辰说得斩钉截铁。

“公司里连着随了两个“份子”，一个要结婚，一个生二胎，我不能刚去了就脱离群众脱离组织，对吧！还有……我手机不小心掉厕所了，还有半个月才开工资，我山穷水尽了，你不会见死不救……”

虽然米亚尽量说得又小声又含糊，还是被米辰抓住了重点，脑门又多挨了几下。

“你可真是个败家子儿。拿手机当手纸用，随手扔随手丢，活该！”

“你不会见死不救……你不会见死不救……”米亚摇晃着米辰的胳膊，一个劲儿地充当复读机。

“别来这套，我真没有。”看米亚眼圈红了，眼泪也准备好了，米辰才松了口，“等明天吧！”

米亚一下子笑开了花，眼泪就流下来。

总是这样，从小米辰对米亚诱之以利，都是把米亚逼急了，看她挤出眼泪，才像个少爷赏丫鬟似的，把米亚眼馋的他不稀罕的给她，这样他就high了，变态小心脏才会舒坦。反正像米亚这种“苦命”人，眼泪还不是说来就来，米亚揉揉鼻子，打个呵欠，都会“闪闪的泪光”，他个笨蛋哪分辨得清真假。米亚在他背后撇了撇嘴，伸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