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苍卞难缠,玊心一时命在旦夕,关键时刻玉容挡下必死一击,玊心得以恢复,以云水步二式“幻叶”所衔生者,将苍卞挥为两段。
风尘消散,玊心却是再挺不住,毒痛身伤之下,重重趴倒在地。
“幻叶”者,一时之间,激发其身之潜,才有一时之力。
相对而言,时候到时,免不了受那挫骨断心之苦。
“姐姐!”
玉容见玊心打赢了,满心喜悦,跑来扶着玊心。
“我们胜了!”
玊心身上正痛,言语不得,看着玉容,只是轻轻点头。
“姐姐,你伤得好重,”玉容看玊心不言语,心知是伤痛之,慌忙道,“你且撑着,妹妹带你去寻郎中!”
言语间,便背起玊心,背得牢了,便迈步往铃风城中走。
“哎呦......”
才走了不几时,刚入密林,不想玉容一个踉跄,两人重重摔在地上。
“怎地......谁来绊我一下......”
玉容从地上爬起,又一个栽倒。
“哎呀!”
玉容定睛一看,一枝细干正圈着自己脚踝。
“这是甚么东西?!”
玉容一惊,死命挣扎,好在那细支贫弱,不消多少力气便挣开去了。
玊心在一旁无力起身,但玉容者,尽收眼底。
“怎会如此......”玊心心中诧异,“余以将其拦着肝脏,横劈作两段,莫非其还未除尽......”
心中盘算着,将手艰难放在腰间葫芦上,双眸死死盯着枯木来时之路。
一时静默无声,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,一片枯叶正至玊心眼前。
忽而大地震慨,落叶纷飞,一支木矛自林中出,刮着玊心脸颊过去。
“嘶......”玊心双眼一瞪,脸颊渗出血丝。
拿下腰怀葫芦,便要作饮,林中一只巨大木手,向玊心拍来。
玊心一惊,用尽力气,一个翻滚,将那木手躲去。
“这是甚么法术......”
玊心心中道,但眼下顾不上寻思,将葫芦中“焚心”猛灌一口。
“焚心”,世之烈酒,可消人疼痛,散人迷障,退人心乱。
“焚心”入喉,玊心身体一时轻快不少,至少可以活动自如,于是挂好葫芦,抽出霜却,严阵以待。
玉容在旁看着,为不添麻烦,只得躲起来。
林中沙沙,百鸟齐飞,转眼间,苍卞如巨人般而来。
苍卞此时只余上身完好,下身乃是由巨木缠绕着,变作的如象般粗壮的树桩为足,是为四条;其双手融入其中,同样化作四只巨大的木手挥舞着;身上百木为其构作一身木盔,包的严严实实。
玊心看着已不似人般的苍卞,两眼一黑。
苍卞既失人形,便丧心性,看着如仇人般的玊心,一阵咆哮:“尔这凡夫,不想我还没死罢?!”
“纵是将我斩成两段,又是何妨?”
“木者,生生不息,源源不绝,即使就剩个脑袋,我也能再做个身体出来!”
“而你,不过血肉之躯,还敢来与我抗衡,实是不知死活!”
“今日今时,我便将尔等碾成粉末,以作我恢复之养!”
说罢,挥着巨手而来,玊心心知不得挡之,只能辗转闪避。
那巨大木手拍空,便给地面拍出一个大坑来。
玊心心惊,但不得喘息,木手又至。
眼下虽消缺伤痛,但玊心明白,若是再使幻叶,虽能快胜,但完时之伤,未必受得住。
如今脚下只得旋水流云,虽是足够,但流云仅仅步法,难以伤之。
不过好在,只是躲避,还算够用。
于是,玊心脚下流云,不断闪避,再思对策。
“怎地,尔也只能闪躲了么?!”
“想是伤重,不得再战了罢!”
“既是如此,还苦苦撑些甚么?”
“也好,待你气力尽散,还不是我网中之鱼?”
玊心看着他说话的空档,闪过木手,以脚蹬之,以剑挥舞,如作旋风般向苍卞冲来。
“糟了!”
苍卞反应不及,心中顿时惊慌失措,心脏砰砰快将要跳出来。
旋风已至,狠狠砸在苍卞的木盔之上。
玊心冷呲一声,狠狠一蹬苍卞胸口,迅速远离。
看着苍卞胸口不深不浅的伤口,玊心暗道:“只是流云,与幻叶相较之,还是气力不足些......”
苍卞脸色苍白,但很快反应过来,自己并无大碍。
又低头查看一番,胸口上只是留了些划痕,却并未伤到自己。
顿时恐慌全无,又是狂妄大笑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,我当你还有什么力气。”
“原来已是精疲力尽啊......”
“看你还能躲到几时,待到你动也不能动,我便依我所言,将你撕做粉碎!”
说罢,又将木手翻去,玊心连着躲着。
“轻狂之徒,怎想夺余性命......”
玊心缓缓闭眼,听着风吟,苍卞木手尽空去。
“余要斩你......”
玊心轻跳,踏足于木手之上。
“汝这傲慢之徒,余决不轻饶!”
玊心睁开鹤眼,瞳孔若罗兰般瑰丽。
鹤观,乃玊心自修之术,想拜师门下时,日日修炼,夜夜试斗,伴日出,随月回。
玊心自小视力极佳,百米外可认花雀,几里外可见车马。
师傅传她云水步,她便是刻苦修炼,待到云水成时,鹤观同成。
“云水步,速度奇快,可随风行,若要将云水蕴于身心,当有奇目相辅......”
“眼观者六路,入目者八方,身时而动,眼时而随。”
“是为二式,决目!”
玊心心中默念,周身木手已至,快将玊心缠住。
却只一瞬,玊心如风般消失,木手当下一滞。
“你这家伙......还不死心么!”
苍卞额头冷汗直沁,心中发慌,却仍口出狂言。
“将死之人,还要相争,你是要玉石俱焚吗?!”
“可惜,以你现在气力,又怎能刺穿我这木盔?”
“到头来,焚的不过只是你自己罢了!”
玊心不言,脚下生风,决目紧紧跟着苍卞。
“一......二......”
心中默念,一阵疾驰后,故技重施般一跃而起,双眸紧紧盯着苍卞。
“来啊!我有这等神力,岂能输你泛泛之辈!”
苍卞看玊心正在上空,心中难免一惊,不过转头想着,玊心不过风中残烛,又有何惧哉。
四只木手齐出,向玊心伸去。
玊心直直掉落,木手将她紧紧包住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,我赢哩!”
苍卞见状,欣喜若狂,死死将木手一按,要将玊心捏死。
“砰!”
木手合之,却只听相撞之声,将手打开,玊心早已不见踪迹。
苍卞眼中瞬间染满恐怖:“莫非......”
转眼,四只木手如机件般零落,砸在地上。
“你不会以为,余会这么轻易地叫你抓住罢......”
玊心声音响起,入苍卞耳中,如地狱回响。
“刺啦!”
苍卞忽然腰间一凉,旋即流下血来。
“盘腰......”
肩膀又是一凉。
“卧蛇......”
苍卞大声道:“你就这些能耐?凭你这刀剑,还想伤得我这木甲......”
旋即声音一滞,感觉身中气力不断散去。
“步龙......”
“云阁......”
玊心默念着,脚下周转,手中利刃不断刺入先前决目所观见者......
正是苍卞弱点所在!
“尔这狂徒,自知弱点,却不加保护,死不足惜!”
玊心冷冷道。
“我天下无敌,怎会......”
苍卞嘴角渗出血来,但仍嘴硬:“我又岂会有弱点?!”
“狂妄自大......”
玊心听罢,不愿再多说,轻轻一蹬,瞬身来到苍卞眼前。
“你......”
“灵墟......”
玊心一剑刺去,进那木甲最薄之处,直入苍卞胸膛。
“唔啊......”
苍卞一口鲜血喷出,灵气大散,木甲一声之下,崩离飘散。
“你......”
玊心将剑狠狠抽出,顿时血雾大作。
“你死去罢。”
玊心冷冷道,又一剑,刺穿苍卞肝脏。
苍木灵气喷薄涌出,玊心见状,踏着木干,向后一跳,安然落地。
“噗......”
玊心喷出一口血,身上力气瞬间被抽空。
玊心以手背蹭蹭嘴角鲜血,轻轻启唇:“真是场恶战......”
方才走动中,险些被木手包住,不得已间使出幻叶闪避。
幻叶负担之大,身体本就疲惫不堪,眼下更是动弹不得。
好在苍卞已除,已无忧矣。
玊心想着,抬眼去看苍卞。
只见苍卞趴在地上,气息已是衰减大半。
“这家伙......”
“这苍木之玉,如此可怖么.....”
玊心惊愕着,她看得清楚,苍卞即使身躯不全,受多处大伤,气眼也遭重创,却在苍木灵气之下,伤口仍在愈合。
苍卞艰难抬着手,枯木若手而来。
“哈哈哈......咳咳咳......”苍卞咳着血,笑道,“我有神力......你这区区小伤......咳咳咳......奈何不了我......”
“看你也动不了了......那边化作我的养分......为我治疗罢!”
猛一挥手,枯木向玊心冲来。
玊心重伤,动弹不得,只能看着那枯木向自己冲来。
“梆!”
眼看那枯木将到面前,一个人影正挡在玊心面前。
玊心双眸一亮:“妹妹!”
玉容拿着一个竹杠,将那枯木一下敲得粉碎。
“姐姐,你还好么?”
玉容见玊心还能讲话,心中欣喜。
“你们......”
苍卞气得说不出话,不住咳血。
“你这家伙,还在负隅顽抗......”玉容瞥了一眼苍卞,“你这木头都腐朽了,还争甚呢......”
“妹妹......你要小心......”玊心断续道,“这家伙......还能再生......”
苍卞用尽力气道:“你们等着,待我恢复元气,我要让尔等生不如死!”
玉容看都不看苍卞,从怀中掏出包草药,喂玊心吃下。
“姐姐,这是我去城中讨来的,可以止痛。”
又道:“你这魔头,还在乱讲,省省力气罢!”
身后林中,一片火光。
“来啊,快些!”
“就是前面了!”
拨云见明,铃风城中守卫百姓皆至,手中举着火把草叉。
一时将这林子照得通明。
“妹妹......这些是......”
玊心看着百姓,问道。
“嘻嘻,这事姐姐还得问他们。”
玉容指着后面,洪家兄妹出之。
“恩人,”洪幺为首,抱手道,“我等听闻恩人与魔头鏖战,便撺掇乡里,策反军士,前来助你!”
玊心怔怔,一时语塞。
“不只我们兄妹,城中百姓,官兵,对这魔头,都大有怨言,听我说恩人正和魔头争斗,便都来助之!”
“你们......”
苍卞看着百姓愤怒着,道:“我陷阵杀敌,保你们平安,你们不杀贼,反倒助贼来杀我?!”
洪二狠狠吐了口唾沫,道:“我等今日来杀的,就是贼!”
百姓士卒一拥而上,将苍卞乱棍打出林子。
到了城外荒地,苍卞已是口吐白沫,说不出话来。
“来啊,玉容小姐说这魔头打不死,咱把火把丢他身上,把他烧死!”
“烧死他!”
火把如雨般砸在苍卞身上,点燃苍卞身上衣物,周遭腐木,转眼便作一团火球。
玉容扶着玊心,看着那团火球,顿时心中一阵怜悯。
“本是忠良,奈何心生怪异,最后落个被烧死的结局......”
玉容来时,从士卒口中,听来了这苍卞的故事。
玊心看了看玉容,没说什么。
火光闪闪,将这夜的黑暗蚕食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