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，慕予轻轻推开苏新皓的房门，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。一个月来，这已成为她的晨间仪式。

"早安，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。"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，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晨露。

床上的苏新皓缓缓睁开眼，目光依旧带着些许迷茫，但已比一个月前清明许多。他微微蹙眉看向蛋糕，又抬头看慕予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发出声音。

"没关系，不想吃就不吃。"慕予坐在床边，自然地伸手整理他额前的碎发。这一个月来，她学会了读懂苏新皓的每一个微小表情和动作。

苏新皓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很轻，不像最初那样带着恐慌的蛮力。他的指尖在她腕间的红痕上摩挲——那是他之前发作时留下的，至今未完全消退。

"对...不起..."三个字，说得缓慢而艰难，却让慕予瞬间红了眼眶。

这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说完整的词语。

"傻瓜，"她笑着眨掉眼角的湿意，"又不是你的错。"

她小心地扶他坐起来，在他背后垫好靠枕，然后拿起一小块蛋糕："尝一口？按照你妈妈当年的配方做的。"

苏新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缓缓张开嘴。慕予将蛋糕送进他嘴里，看着他慢慢咀嚼。这一个月，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关于创伤后心理治疗的书籍，学会了无限的耐心。

"好吃吗？"

苏新皓没有回答，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慕予心头一热。这种微小的进步，对她而言比签下上亿合同更值得庆祝。

"慕小姐。"小林轻声敲门，"公司有紧急文件需要您过目。"

慕予皱了皱眉："放在书房，我一会儿去看。"

小林犹豫了一下："苏氏集团刚刚终止了与我们的三个合作项目，慕总说需要您亲自处理。"

慕予的手指无意识收紧，叉子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。苏振国这一个月来小动作不断，但直接终止合作还是第一次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怒火，转向苏新皓时已换上温柔表情："我很快回来，好吗？"

苏新皓的目光追随着她，在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开口："小...鱼儿..."

慕予猛地转身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那是她小时候的昵称，只有苏新皓会这么叫她。她快步走回床边，双手捧住他的脸："你记得？你真的记得我？"

苏新皓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，但缓缓点了点头。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，慕予用拇指轻轻擦去，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"太好了...这真是太好了..."她将额头抵住他的，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。

十分钟后，慕予红着眼睛走进书房，脸上的柔情蜜意已荡然无存。她翻开小林送来的文件，眼神越来越冷。

"通知财务部，冻结与苏氏所有往来账户。"她合上文件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联系赵律师，我要起诉苏氏违约，索赔金额按最高标准计算。"

小林迅速记录着指令："媒体部报告，今早有八卦周刊刊登文章，暗示我们慕家非法拘禁苏家少爷..."

慕予冷笑一声："给那家周刊发律师函，同时把我们掌握的苏氏偷税漏税证据匿名发给税务局。"她站起身走到窗前，望着远处苏氏集团的大楼轮廓，"苏振国想玩，我就陪他玩个大的。"

夜幕降临时，暴雨倾盆。慕予刚结束一个紧急视频会议，疲惫地揉着太阳穴。这一个月来，她白天照顾苏新皓，晚上处理公司事务，几乎没有完整睡过一夜。但看到苏新皓一点点好转，她觉得一切都值得。

一道闪电划破夜空，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。慕予突然想起苏新皓怕打雷，赶紧往他房间跑去。

推开门，她看到苏新皓蜷缩在墙角，全身发抖。又一道闪电亮起，他猛地抱住头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
"没事的，我在这里。"慕予跪在他面前，将他搂入怀中。苏新皓的身体冰凉，冷汗浸透了睡衣。她轻轻拍着他的背，"只是打雷而已，伤害不了我们。"

苏新皓紧紧抓住她的衣襟，将脸埋在她肩头。慕予能感觉到他的颤抖渐渐平息，但雷声再次响起时，他又瑟缩了一下。

"来，我们到床上去。"她扶着他站起来，引导他回到床上，然后自己也躺下来，将他搂在怀里，"记得小时候吗？每次打雷你都这样抱着我，说会保护我不被雷公抓走。"

苏新皓在她怀里慢慢放松，呼吸变得均匀。慕予轻轻哼起一首摇篮曲，那是小时候她做噩梦时，苏新皓常给她唱的。

雨声渐小，苏新皓似乎睡着了。慕予小心地想起身，却被他无意识地拉住手腕。她叹了口气，索性躺回去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。

"慕小姐。"小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压得很低，"苏氏集团的股票刚刚暴跌8%，董事会要求紧急停牌。"

慕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"告诉市场部，继续释放那些合作商撤资的消息。"她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苏新皓，声音轻柔下来，"明天我要亲自去一趟公司。"

第二天清晨，慕予早早起床，换上一套利落的黑色西装。她在苏新皓床边留下纸条和早餐，叮嘱护工好好照顾他。

慕氏集团总部，高层会议室气氛凝重。慕予坐在首位，听着各部门汇报对苏氏的反制效果。

"截至目前，已有五家银行暂停对苏氏的贷款审批。"

"税务局今早突袭检查了苏氏财务部。"

"苏氏三名核心技术人员刚刚接受了我们的offer。"

慕予点点头："继续施压，我要苏振国亲自来求我。"

会议结束后，慕父将慕予叫到私人办公室："予儿，你这次出手太重了。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，苏家背后——"

"爸，"慕予打断他，"他们伤害苏新皓的时候，可没考虑过手下留情。"

慕父叹了口气："我只是担心你太投入这段...关系。苏新皓现在的状态..."

"他会好起来的。"慕予眼神坚定，"我已经联系了瑞士最好的心理医生。"

回到别墅时，慕予惊讶地发现苏新皓坐在花园的藤椅上，膝上摊着一本书。阳光洒在他身上，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。一个月来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出房间。

"今天感觉好些了？"慕予走过去，在他身边蹲下。

苏新皓抬起头，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。他缓慢但清晰地开口："谢...谢你。"

简单的两个字，却让慕予心头一热。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他们小时候最爱的《小王子》，书页已经泛黄，是她特意从老宅找来的。

"饿了吗？我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——"

"小鱼儿。"苏新皓突然打断她，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，"你...瘦了。"

慕予愣住了，这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她，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。她握住他的手，贴在脸上，感受着久违的温度。

"为了你，值得。"她轻声说。

夕阳西下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慕予没有看见，当她转身去吩咐晚餐时，苏新皓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。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，恰好翻到狐狸对小王子说的那句话："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，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。"

夜深人静时，慕予终于处理完所有文件。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苏新皓门前，想确认他是否安睡。透过门缝，她看到苏新皓安静地躺在床上，呼吸均匀，似乎正做着美梦。她满足地笑了笑，轻轻关上门。

她不知道的是，门关上的瞬间，苏新皓就睁开了眼睛。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，望着月光下的花园，从枕头下取出那部老式手机。

【第二阶段进行中，慕家已全面打压苏氏。准备接收苏氏股份。】他发出这条消息，然后删除记录。

月光下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与白天那个脆弱温柔的苏新皓判若两人。他望向慕予房间的方向，无声地动了动嘴唇："谢谢你，我的小鱼儿。你比我想象的更有用。"

窗外，一阵风吹过，花园里的玫瑰剧烈摇晃，几片花瓣被无情扯落，卷入黑暗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