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底花园的荧光水草轻轻摇曳，将幽蓝的光芒洒在慕予与苏新皓身上。距离身份揭露那日已过去半月，慕予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坚定取代。此刻她握着苏新皓的手，指尖传来微微的电流，却不再令她恐惧。
"你看，"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，一道细小的金色电光在他们之间流转，"我现在能控制它了。"
苏新皓凝视着那道电光，眼中既有欣慰又有忧虑："进步很快。但越接近完全觉醒，天劫就越可能提前到来。"
慕予忽然转身面对他，眼中金色流光溢彩："苏新皓，这些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。"她深吸一口气，"我不在乎什么河神、玄女这些身份标签。你是守护锦州千年的河神，我是转世重生的九天玄女，但这些都不重要。"
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："重要的是，这里记得你。无论是十年前陪我摘莲蓬的小苏，还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，都是我唯一想要的人。"
苏新皓的手微微颤抖，他能感受到慕予胸腔内有力的心跳，以及那下面沉睡的浩瀚神力。多少个夜晚，他因害怕配不上她而辗转难眠；多少次，他想靠近却又因身份悬殊而却步。
"慕予..."他的声音沙哑，"你知道九天玄女完全觉醒后，可能会记起所有前世记忆。到那时，你或许...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。"
慕予眼中闪过一丝痛楚，但很快又坚定起来："那就让我在还是'我'的时候告诉你——无论前世如何，今生我只要苏新皓。"
这句话击碎了苏新皓心中最后的壁垒。他猛地将慕予拉入怀中，冰冷的河水因两人相拥而泛起温暖的涟漪。当他低头吻住她时，河底所有的荧光生物同时亮起，将整座水晶宫映照得如同白昼。
"我们一起面对天劫。"他在她耳边低语，"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都在你身边。"
从那天起，苏新皓开始全力协助慕予掌控九天玄女的力量。他们在河底开辟了一处修炼场，由古老的水晶阵法构成，能承受强大的神力冲击。
"天雷不是敌人，是你的一部分。"苏新皓站在阵法边缘指导，"不要抗拒它，试着引导它。"
阵法中央的慕予闭目而立，双手缓缓抬起。天空中乌云开始聚集，雷声闷响。突然，一道闪电劈开水面直冲河底，却在触及慕予指尖时变得温顺，如宠物般缠绕在她手臂上。
"很好！"苏新皓眼中闪烁着骄傲，"现在试着将它导向那个标靶。"
慕予睁开眼，金色瞳孔微微收缩。她手臂一挥，那道闪电如金龙般窜出，精准击中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。礁石瞬间化为齑粉，却没有伤及周围一草一木。
"我做到了！"慕予欣喜转身，却在看到苏新皓表情时愣住，"怎么了？"
苏新皓游到她身边，轻抚她的脸颊："你刚才的眼睛...完全变成了金色。这是神力进一步觉醒的标志。"
慕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："有什么不同吗？"
"古籍记载，九天玄女金眸全开时，便是天劫降临之日。"苏新皓努力掩饰担忧，"我们得加快进度了。"
日复一日，月复一月，慕予的能力飞速成长。她不仅能操控天雷，还能呼风唤雨，甚至短暂地停止某处的时间流动。而苏新皓始终陪伴在侧，既是导师，也是守护者。
锦州城也因他们的守护而风调雨顺。洪水不再泛滥，干旱季节也有及时雨滋润庄稼。百姓们虽不知具体缘由，却开始自发地在河边祭祀，感谢河神恩泽。
转眼三年过去。这年春天，当河边的桃花开得最盛时，灾难降临了。
那是个平静的午后，慕予正在河底花园教一群小鱼排成队形，突然一阵剧烈的心悸让她弯下腰。水波传来不寻常的震动，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和兵刃相交的声音。
"苏新皓！"她高声呼唤。
几乎同时，苏新皓从宫殿疾游而来，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："魔族入侵人间！边界已经失守，三个城池陷落！"
"魔族？"慕予震惊不已，"怎么会..."
"我们得上岸看看。"苏新皓拉起她的手，"锦州可能也有危险。"
两人浮出水面时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片血云笼罩，远处山峦间升腾着诡异的紫黑色烟雾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，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喊声。
"锦州..."慕予脸色煞白。
"别担心，我布下了结界。"苏新皓指向城市上空若隐若现的蓝色光罩，"暂时安全。"
他们匆匆进城，发现街道上挤满了逃难的百姓。不仅是锦州本地人，还有从周边城镇逃来的幸存者，个个衣衫褴褛，满面惊恐。
"河神大人！"老村长看到苏新皓，踉跄着跑来跪下，"救救我们吧！魔族见人就杀，隔壁镇子已经...已经..."
慕予扶起老人："村长，锦州有结界保护，你们暂时安全。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？"
"今早突然出现的，"老人颤抖着说，"黑压压一片魔物，刀枪不入，见人就咬...有人说看到了领头的黑衣人，一挥袖就毁掉了半座城..."
黑衣人？慕予与苏新皓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三年前，慕小雨也曾提到过黑衣人...
就在这时，城门口传来一阵骚动。人群惊慌散开，只见几个壮汉抬着一个血淋��的人冲了进来。
"是小雨姑娘！我们在河边发现的！"
慕予心头一震，急忙上前。躺在担架上的正是多年未见的慕小雨，她腹部有一个可怕的贯穿伤，脸色惨白如纸。当看到慕予时，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"表...姐..."她艰难地开口，"原来...你没死..."
慕予顾不上旧怨，立刻将手放在她伤口上方，掌心泛起金色光芒："别说话，我先帮你止血。"
"没...用了..."慕小雨咳出一口黑血，"我...我活该...当年推你下水...就是那个黑衣人唆使的...他说只要除掉你...就给我荣华富贵..."
慕予的手一顿："什么黑衣人？"
"他...他不是人..."慕小雨的瞳孔开始扩散，"今天...我看到了...他站在魔军前面...额头上...有角..."
苏新皓猛地抓住慕小雨的肩膀："他长什么样？详细描述！"
但已经太迟了。慕小雨最后抽搐了一下，眼中光芒彻底熄灭。慕予缓缓收回手，发现掌心沾满的不仅是血，还有一丝诡异的黑气。
"魔气..."苏新皓脸色阴沉，"那个黑衣人就是魔君阎煞，魔族之主。"
他突然明白了什么，转向慕予："这一切都是冲你来的！阎煞知道九天玄女转世在锦州，所以先唆使慕小雨害你，失败后又发动全面入侵..."
慕予站起身，望向城外越来越近的紫黑色雾气："为什么？为什么魔族这么怕我觉醒？"
"因为千年前，正是九天玄女将魔族封印在九幽之下。"苏新皓声音沉重，"若你完全觉醒，他们又将面临灭顶之灾。"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城外的魔气突然剧烈翻腾，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狰狞面孔，对着锦州城发出震天咆哮。结界开始剧烈摇晃，出现细微裂痕。
"结界撑不了多久。"苏新皓握紧慕予的手，"我们必须做决定——是全力守护锦州，还是让你提前引发天劫，完全觉醒对抗魔族？"
慕予望向城内惊恐万状的百姓，又看看城外越来越近的魔军。她闭上眼，感受体内澎湃的神力。天劫将至的感觉越来越强烈，但她知道，若强行提前引发，自己可能会失去作为"慕予"的一切记忆和情感，彻底变成冰冷的九天玄女。
"没有选择。"她睁开眼，金色瞳孔中闪烁着决然，"若牺牲'我'能救千万人，值得。"
苏新皓心如刀绞，却知道这是唯一的路。他紧紧抱住慕予："无论你变成谁，我都会找到你，重新让你记起我们的一切。"
慕予在他怀中点头，泪水化为金色光点消散在水中："帮我争取时间。引发天劫需要准备。"
苏新皓松开她，转身面对城外魔军。他的身形开始变化，鳞片覆盖全身，头顶生出龙角，最终化为一条巨大的青色蛟龙，腾空而起。
"锦州百姓听着！"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彻全城，"躲进屋内，不要出来！接下来无论看到什么，都不要惊慌！"
说完，他冲向结界外，与已经逼近的魔军交战。龙吟震天，水柱冲天而起，将第一批冲上来的魔物卷入河底。
城内，慕予盘膝坐在最高处的钟楼上，开始引导体内全部神力。她周身泛起耀眼的金光，形成一个光茧将她包裹。随着咒语吟唱，天空中的血云被金色雷光撕裂，无数电蛇在云层中游走。
远处的魔军中，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猛然抬头。他面容苍白如尸，额上两根弯曲的黑角，眼中跳动着紫色火焰。
"不！"魔君阎煞发出怒吼，"阻止她！不惜一切代价！"
大批飞行魔物脱离战场，朝慕予所在的方向扑去。苏新皓化身的青龙立刻调转方向，龙尾横扫，击落数十只魔物，但仍有一些突破防线。
钟楼下，最后一批撤离的百姓惊恐地看着魔物逼近。就在最前面一只魔物即将扑到慕予身上时，一道水幕突然升起，老龟精带着一众水族精怪现身守护。
"保护玄女大人！"老龟精高呼，龟壳上浮现古老符文，形成第二道屏障。
魔物疯狂攻击着水幕，裂痕越来越多。光茧中的慕予眉头紧锁，额头渗出细密汗珠。天劫的引发已到关键时刻，她能感觉到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随时可能将她吞没。
"再坚持一下..."她咬牙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，"为了苏新皓，为了锦州..."
城外，苏新皓与阎煞正面对上。魔君手持一柄漆黑骨剑，每一击都带着腐蚀性的魔气。
"可怜的小河蛟，"阎煞讥讽道，"你以为守护的是爱人？不，当九天玄女完全觉醒，她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你们这些'低等精怪'！"
苏新皓龙眼中闪过一丝动摇，但很快又坚定起来："无论她变成谁，我都相信她的本心！"
"愚蠢！"阎煞猛然挥剑，一道黑光劈开龙鳞，鲜血喷涌，"千年前她封印我族时，可曾怜悯过任何一个生灵？"
苏新皓吃痛怒吼，龙尾重重拍在阎煞胸口，将他击退数丈。两败俱伤之际，天**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。
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——只见金色光茧开始破裂，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，直入云霄。云层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漩涡，无数金色雷霆在其中酝酿。
"不！"阎煞发出绝望的嘶吼。
光茧完全碎裂，一个身影缓缓升起。她身着七彩霞衣，头戴玉冠，面容与慕予一模一样，却冷若冰霜，眼中没有一丝情感。当她开口时，声音如同万雷轰鸣：
"魔族，当诛。"
随着她纤手一指，漫天金雷如暴雨般倾泻而下，每一道都精准击中一个魔物。惨叫声中，魔族大军如麦浪般倒下，化为黑烟消散。
阎煞见大势已去，咬牙捏碎一枚黑色符石，身形开始模糊："九天玄女！这事没完！我会..."
一道比太阳还耀眼的雷光劈下，将他未完的威胁打断。魔君的身体在雷光中四分五裂，只剩下一缕黑烟逃向远方。
转瞬间，战场恢复平静。幸存的百姓战战兢兢地从藏身处走出，仰望着天空中那个神圣而威严的身影。
苏新皓恢复人形，拖着受伤的身体飞向玄女："慕...玄女大人？"
那双金色的眸子转向他，冰冷得令人心寒。苏新皓的心沉了下去——她真的不记得他了。
但就在这时，玄女冰冷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波动。她抬起手，似乎想触碰苏新皓的脸，却又缩回。
"青...青蛟？"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，声音中有一丝熟悉的温度。
苏新皓眼中燃起希望："是我！慕予，你还记得我吗？"
玄女——或者说，慕予——的眼中金色与黑色交替闪烁，仿佛两个灵魂在争夺控制权。最终，她痛苦地抱住头："苏新皓...帮我...记忆太多了...我要被淹没了..."
"抓住我的手！"苏新皓不顾伤势，飞身上前握住她的手，"不要抵抗记忆，接纳它们，但记住你是谁——你是慕予，是那个在河边摘莲蓬的小女孩，是愿意为百姓牺牲自己的善良姑娘！"
随着他的话语，慕予眼中的金色渐渐柔和。当她再次抬头时，虽然仍有神性的威严，却多了人性的温度。
"我想起来了...全部。"她轻声说，伸手抚过苏新皓的伤口，金光闪过，伤势痊愈，"谢谢你没有放弃我。"
苏新皓紧紧抱住她，生怕她再次消失："永远不会。"
地面上，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纷纷跪拜，高呼"玄女娘娘"和"河神大人"。慕予看着这一切，又望向远方尚未散尽的魔气，轻叹一声：
"战争才刚刚开始，阎煞没死。而且..."她按住心口，"我能感觉到，九天之上也在召唤我。"
苏新皓握紧她的手："无论去哪里，我们一起面对。"
慕予微笑点头，与他十指相扣。天空中，最后一道金雷劈下，却不是毁灭，而是新生——所过之处，焦土重焕生机，被毁的房屋自动重建，连枯萎的花朵都重新绽放。
这就是完全觉醒的九天玄女之力——既能毁灭，也能创造。而此刻掌握这份力量的，是一个既记得神职，又保留人性的女子。
锦州的危机暂时解除，但两人知道，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。魔族的阴谋、天界的召唤、人间与神界的平衡...这一切都需要他们共同面对。
但在这一刻，在这片重新迎来阳光的土地上，他们只是苏新皓和慕予——彼此相爱的灵魂，无关身份，无关种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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