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的门铃声划破了别墅的寂静。苏新皓从监控屏幕中看到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大门外,表情严肃。他皱了皱眉,下意识看向地下室的方向——慕予已经被他囚禁了三天。
"苏先生,我们是市公安局的。"年长一些的警官出示了证件,"有人举报您非法拘禁,我们需要搜查您的住所。"
苏新皓的瞳孔微微收缩,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:"这一定是误会,警官。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"
年轻警官的目光扫过玄关处明显是女性的鞋子,又看向楼梯方向:"我们接到可靠线报,请您配合调查。"
苏新皓知道无法再隐瞒,侧身让警察进入。他的大脑飞速运转,思考着是谁走漏了风声。难道是拍卖会的工作人员?或者是那个被他抢了"猎物"的赵世凯?
"地下室的门为什么装有电子锁?"年长警官敏锐地发现了异常。
苏新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:"那是我的收藏室,有些贵重物品..."
没等他说完,年轻警官已经走向地下室入口:"请您打开。"
电子锁解除的"滴"声在寂静的别墅中格外刺耳。门被推开的那一刻,苏新皓看到慕予蜷缩在床角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。当她看清来人是谁时,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。
"慕予女士?"年长警官上前一步,"有人举报您被非法拘禁,您需要帮助吗?"
慕予的视线越过警察,落在苏新皓脸上。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情绪——恐惧、痛苦、犹豫,还有一丝苏新皓读不懂的复杂情感。
"我..."她的声音轻如蚊呐,手指紧紧攥着被单。
苏新皓的心跳加速,他知道只要慕予一句话,他就会面临牢狱之灾。十年来建立的商业帝国可能因此崩塌。但更让他不安的是,慕予眼中那种他无法理解的情绪。
"我需要帮助。"慕予终于轻声说道,泪水无声滑落。
冰冷的手铐扣在苏新皓手腕上时,他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。警察带着慕予离开前,她回头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像一把钝刀,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他的心脏。
"为什么?"他用口型问道。
慕予没有回答,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跟着警察离开了。
三天后,苏新皓的律师成功将他保释出来。警方的调查还在继续,但证据不足的情况下,他们暂时无法对他提起正式诉讼。
"有个情况您需要知道,"律师在车上递给他一个录音笔,"警方在询问慕予女士时,她交代了一些...出人意料的事情。这是口供的关键部分。"
苏新皓接过录音笔,拇指在播放键上徘徊。这三天里,他反复思考慕予为什么会突然向警方求助。是恨他囚禁她?还是另有隐情?
按下播放键后,慕予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出:
"我和苏新皓本来是一对情侣..."
随着录音的播放,苏新皓的表情从困惑逐渐变为震惊,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崩溃的痛苦上。慕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,但每一个字都像子弹般击中他的心脏。
"...周景明是我姐夫,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姐姐抑郁症跳楼自杀了。但我不相信,因为姐姐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人..."
苏新皓的手指开始颤抖。他记得那一天,慕予接到电话后哭得几乎昏厥,却拒绝让他陪同去认尸。
"...经过调查,我发现周景明一直虐待我姐姐,她是被虐待至死的..."
录音中传来慕予压抑的抽泣声,然后是警察安慰的声音。苏新皓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,呼吸变得困难。
"...周景明找到我,说他看上了苏新皓,要我把苏新皓送给他...我才知道,他还有折磨男人的癖好..."
苏新皓猛地按下暂停键,无法继续听下去。他的胃部翻搅,一种可怕的认知逐渐成形——他恨了十年的背叛,可能根本不是背叛。
深吸一口气后,他再次按下播放键。
"...我跪在地上求他,他说要拿我来换...我答应了。和他结婚后,他一直拿苏新皓要挟我听话...我的腿就是这样断的..."
苏新皓想起拍卖会上慕予走路时轻微的跛脚,当时他以为是装可怜的手段。现在想来,那分明是长期虐待留下的伤痕。
录音中最痛苦的部分来了:"...我和苏新皓有过一个孩子...还没满五个月,就被周景明剖出来...做成标本了..."
苏新皓的眼前一片模糊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他们有过一个孩子?一个他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孩子?而那个孩子...他的胃部痉挛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
慕予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:"...我恨啊,所以我收集了周景明做假账的证据...让他们破产了...也算为我姐姐,为我,为我和苏新皓的孩子...报仇了..."
录音结束,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律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雇主的反应,只见这位商界巨子双手抱头,肩膀剧烈颤抖,发出野兽般的呜咽。
原来如此。原来她离开他不是因为贪图富贵,而是为了保护他免受一个变态的折磨。原来她忍受了十年的虐待,甚至失去了他们的孩子...而他回报她的,是羞辱和囚禁。
"苏先生..."律师犹豫地开口,"警方已经确认慕予女士提供的证据属实。周景明确实有虐待和谋杀前妻的重大嫌疑,而且..."
"而且什么?"苏新皓抬起头,眼睛布满血丝。
"法医在周家地下室确实发现了...胎儿标本。"律师艰难地说,"DNA检测确认是您和慕予女士的孩子。"
这句话成为压垮苏新皓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他推开车门,跪在路边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——他的胃里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痛苦。
当天晚上,苏新皓通过律师联系警方,请求见慕予一面。令他意外的是,慕予同意了。
看守所的会面室里,慕予穿着宽大的囚服——她因涉嫌商业间谍活动(收集周氏假账证据的方式)被暂时拘留。看到苏新皓的瞬间,她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,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"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真相?"苏新皓开门见山,声音嘶哑。
慕予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,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,苏新皓记得这个细节。
"告诉你又能怎样?"她苦笑,"十年前你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小子,周景明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消失。至少...至少我选择的方式能让你活着。"
"活着?"苏新皓的声音陡然提高,"你以为这十年我算活着吗?我每天都被仇恨驱使,像个行尸走肉!"
"那也比死了好。"慕予抬起头,眼中是苏新皓从未见过的决绝,"我见过周景明怎么对待他'喜欢'的男人。相信我,死亡会是其中最仁慈的结局。"
苏新皓沉默了。他想起拍卖会上那些窃窃私语——关于赵世凯如何对待他的"收藏品"。如果周景明比赵世凯还要变态...
"我们的孩子..."他艰难地开口。
慕予的表情瞬间破碎。她低下头,长发遮住了脸,但苏新皓能看到她肩膀的颤抖。
"我不知道你怀孕了。"他轻声说,伸手想触碰她,却在半空中停住。
"我也不敢让你知道。"慕予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"是周景明发现的...他定期给我做体检...那天他喝醉了,说要用'最艺术的方式'处理掉'杂种'..."
苏新皓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他需要控制自己,否则可能会当场砸碎什么东西。
"我收集证据让他破产的那天,"慕予继续说,声音平静得可怕,"本想在酒里下毒,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...现在想想,让他跳楼自杀真是太便宜他了。"
会面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,慕予缓缓站起身。临走前,她回头看了苏新皓最后一眼:"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。恨我也好,同情我也罢,都无所谓了。我只求你一件事——好好活着。"
苏新皓独自坐在会面室里,脑海中回荡着慕予的最后一句话。恨?他还有什么资格恨她?这十年来,真正的囚徒不是被关在周家的慕予,而是被仇恨囚禁的他。
而现在,他必须做出选择——是继续被过去束缚,还是打破牢笼,救出那个为他牺牲一切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