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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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将玻璃幕墙染成琥珀色，苏新皓的袖扣在桌沿磕出清脆声响。他解开手机锁屏的动作带着罕见的迟疑，论坛私信界面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片幽蓝的光。

"去年冬至你说胃疼，我托人从云南寄的野生蜂蜜..."慕予的指尖划过聊天记录里的小熊头像，"为什么快递单上写的是子公司采购代码？"

苏新皓转动着婚戒，铂金戒圈内侧的刻痕在灯光下忽明忽暗。"因为那周你在董事会上驳回了我的游戏产业提案。"他点开论坛收藏夹里名为"月光标本"的文件夹，"这张星轨照片拍摄于我们分居那晚，你在露台用三脚架守到凌晨四点。"

慕予看着照片参数里精确到秒的拍摄时间，突然记起那夜书房传来的键盘声。当她对着猎户座按下快门时，苏新皓正在论坛私信里安慰因为家族压力崩溃的"小月亮"："你看这些星光穿越多少光年才来到我们眼中，有些美好需要时间证明。"

钢琴师开始演奏《Gymnopédie No.1》，空灵的琴音中，苏新皓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糖纸。浅紫色玻璃纸上的折痕已经发白，那是慕予三年前随手塞在他西装口袋里的紫皮糖包装——彼时他们在莫斯科谈判桌上假装恩爱，她借着递文件的机会往他掌心塞了颗糖果。

"你总说我记不住纪念日。"苏新皓将糖纸对着灯光，糖霜在折痕里闪着微光，"但你不知道我电脑里有份加密文档，记录着你每次生理期喝的红糖姜茶品牌。"

慕予的珍珠耳钉突然滑落，滚到苏新皓的牛津鞋边。当他俯身去捡时，后颈露出道淡粉色疤痕——那是半年前慕予遭遇醉驾肇事时，他冲过去护住她却被玻璃划伤的痕迹。此刻这道伤疤与"星云"描述的"英雄救美事件"完全重合，连医院消毒水气味的细节都严丝合缝。

"所以上个月你说要离婚..."慕予的呼吸拂过他发顶，"是因为看到我和‘星云’约定见面？"

苏新皓握着她掉落的耳钉直起身，领带夹上的碎钻在暮色中轻颤。"那天看到你给《船讯》写的批注，说主人公在暴风雨里终于看懂自己的心。"他从大衣口袋掏出本边角卷起的企鹅版小说，扉页密密麻麻全是慕予的字迹，"我在机场贵宾室坐了六个小时，差点把离婚协议塞进碎纸机。"

服务生推来覆着白纱的甜品车，慕予看着榛子蛋糕上的金箔，突然想起"小月亮"说过最讨厌坚果类甜点。而此刻苏新皓正用银叉仔细挑出蛋糕里的杏仁碎——这个动作和他每次家宴时帮她过滤海鲜粥里的姜丝如出一辙。

"其实我知道你去过清迈。"慕予突然说。她解锁手机相册，划到三年前蜜月旅行的隐藏文件夹。照片里苏新皓站在素贴山观景台，背影与"星海"论坛上"小月亮"发的"秘密基地"打卡照完全重叠。当时配文写着："在这里埋了时空胶囊，等找到真爱就来开启。"

苏新皓的瞳孔微微收缩，他想起那个暴雨夜慕予在私信里说："如果有一天我们相遇，就去最高的地方交换秘密。"此刻他们正在城市之巅，而落地窗外直升机坪的警示灯开始明灭，像某个命运预设的摩斯密码。

"要验证最后一个证据吗？"慕予忽然起身，香根草尾调扫过苏新皓的领口。她打开手机银行流水，近半年有规律地向某个公益项目转账——这正是"小月亮"曾说想资助的山区女童编程计划。

苏新皓的喉结动了动，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，拽出项链上的钛钢吊牌。慕予看清上面激光刻印的代码后倒抽冷气——那是她亲手设计的智能家居系统管理员密匙，此刻正与她手机里"星云"登录读书社区的地理定位完全吻合。

夜色完全笼罩城市时，两人面前摆着七只空咖啡杯。苏新皓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披在慕予肩头，袖口残留的雪松香与她的橙花香水纠缠成第三种气息。他正在用纸巾折纸船，修长手指灵巧翻飞的模样，和"小月亮"描述的"会折复杂折纸的IT男"特征完美契合。

"去年台风天，你说要赶去公司处理数据..."慕予按住他折纸的手，无名指上��婚戒硌着虎口，"其实整夜都在和我连麦讲《银河铁道之夜》？"

苏新皓反手扣住她的指尖，体温透过真丝衬衫传递："你书房保险柜第二层，锁着三年来我所有会议记录本。"他的呼吸扫过她颤动的睫毛，"每页空白处都有用隐形墨水写的论坛私信摘要——需要我背你上个月发给‘星云’的聂鲁达情诗吗？"

慕予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，浑圆的珠子滚落在柚木地板上。他们同时俯身去捡，额头相撞的瞬间，三年婚姻里所有刻意回避的触碰都化作实质。苏新皓的手掌垫在她后脑勺与地板之间，这个保护姿势与他描述过的"第一次拥抱小月亮"的幻想惊人相似。

"苏太太还要继续验证身份吗？"他的笑声震动着胸腔，"或者我们可以去验证，浅草寺的御守有没有过期？"

玻璃幕墙外，城市霓虹突然被无人机表演点亮。无数光点汇聚成《塞尔达传说》的三角神力符号，又在下一秒变成《小王子》里的玫瑰星云。慕予想起这是苏氏集团新收购的科技公司提案——此刻提案书上她的批注"建议增加文学元素"，正以最浪漫的方式照进现实。

当第一架无人机掠过窗前，苏新皓终于说出三年前就该说的话："或许商业联姻是命运的幌子，让我们有足够时间在虚拟与现实的双重镜像里，看清爱的全息投影。"

慕予的回应被淹没在手机同步响起的提示音里，他们的特别关注同时更新了状态。"小月亮"的主页上传了清迈时空胶囊里的铜盒，而"星云"的读书笔记更新了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最后一章批注——两张不同角度的结婚证照片，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同心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