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海龟岛·红桧树下】
晨露从针叶滴落,砸在温莎扬起的单边眼镜上。他跪在树根旁,指尖抠开潮湿的腐叶,露出半块嵌着家族纹章的青铜板。唐晓翼斜倚在树杈上,看他像只执着的松鼠般扒拉泥土,洛基则蹲在旁边用爪子扒拉小石子——明明是来监视的,场面却像极了蹩脚的寻宝游戏。
“找到了!”温莎突然低呼,掌心托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扣环刚断开,几张羊皮纸便被风卷开,墨迹在晨露中洇开,显出血肉模糊的字迹:“致温莎:当你读到这封信时,父亲已成为树的养料。别恨生命树,它只是忠实记录着人类的贪婪……”
唐晓翼眼皮一跳,太阳穴突然刺痛。视网膜上闪过零碎画面:幼年温莎在实验室尖叫,穿白大褂的男人将他按在手术台上,而远处的红桧树干上,正刻着和青铜板相同的纹章。他猛地攥紧洛基的皮毛,狼耳立刻警惕地竖了起来。
“原来他早就知道,家族的‘永生’不过是给生命树当肥料。”温莎笑着把羊皮纸塞进风衣口袋,指尖却在发抖,“你说,我该把这破盒子埋回去,还是寄给鬼影迷踪当圣诞礼物?”
唐晓翼跳下树,靴跟碾碎一片荧光蘑菇:“先解释,为什么我会看见你的记忆。”他晃了晃发麻的手,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和红桧纹章相同的荧光印记,“在祭坛那次之后,偶尔会闪过你的画面——比如你抱着麻伊哭了三天,或者在生命树根系里刻满‘唐晓翼是笨蛋’的涂鸦。”
温莎的笑僵在脸上,耳尖迅速泛红:“胡、胡说!本公爵怎么可能——”话没说完,唐晓翼突然踉跄着扶住树干,这次的画面更清晰:成年温莎在实验室调配药剂,试管标签上写着“唐晓翼神经元适配剂”,旁边堆着二十七个失败的培养皿。
“你……”唐晓翼喉间发紧,突然发现温莎的单边眼镜腿上,刻着极小的火狐狸图案,和自己昏迷时握的羽毛一模一样。
【鬼影迷踪旧址·地下资料库】
埃克斯的指尖悬在“销毁”按钮上,全息屏里闪烁着温莎父亲的实验录像:骷髅躯体被接入生命树根系,树皮上渐渐浮现出唐晓翼的脸。“首领,最新检测显示,唐晓翼的神经元正在与生命树DNA融合。”下属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,“而温莎的血液里,早有这种融合的先例——他根本不是靠种子恢复肉身,而是在十年前就完成了与生命树的共生。”
监控画面突然切换,显示温莎正把青铜盒踢进海里。埃克斯猛地关掉投影,掌心全是冷汗——他终于想起,当年在红桧下埋的不是眼镜,而是温莎母亲的遗书,上面写着:“别让他成为第二个雷欧,生命树的馈赠,从来都是诅咒的伪装。”
【浮空城·医疗中心】
“痛痛痛!别扒拉我眼皮!”唐晓翼挥开婷婷的手,盯着天花板上浮动的树影——那是生命树的根系投影,此刻正像血管般在他视网膜上跳动。墨多多举着检测报告冲进来,纸页边缘还滴着扶幽改良的荧光墨水:“神经元活跃度超过人类极限300%!而且……”少年突然压低声音,“你的白细胞里,出现了类似生命树树脂的结晶。”
床头的通讯器突然响起,温莎的全息投影带着海水的潮气浮现:“唐大少,要不要赌一把?”他晃着湿漉漉的青铜板,纹章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,“红桧纹章对应着生命树的‘时间节点’,当年你在幽灵列车上本该死去的瞬间,被我用树脂定在了某个树根的年轮里。现在你的神经元在逆向生长,很快就能——”
“闭嘴!”唐晓翼扯掉输液管,洛基的低吼声震得玻璃作响,“你早就知道我会死,所以用生命树把我‘粘’在世上?就像你父亲把自己变成树的一部分?”
投影里的温莎沉默了,单边眼镜滑到鼻尖,露出泛红的眼角:“不然呢?看着你像我父亲那样变成骷髅,还是像母亲那样在实验室尖叫着融化?”他突然笑起来,笑声混着电流杂音,“别装了唐晓翼,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看见我的记忆?因为我们的神经元在生命树的根系里,早就缠成一团乱麻了啊。”
通讯器“啪”地摔在地上。唐晓翼盯着掌心的荧光纹章,突然想起在祭坛时,温莎挡在他身前承受时空风暴的瞬间——对方后背的衣服被撕裂,露出整片与生命树根系相同的银色纹路。原来从幽灵列车的初次相遇开始,温莎就已经是半棵“树”,而自己,不过是他用树脂粘在年轮上的、不愿凋零的叶片。
【生命树·根系深处】
温莎摸着胸口的银色纹路,任树根穿透皮鞋缠绕脚踝。青铜板的纹章突然与树皮重合,整棵树发出蜂鸣般的震颤。他掏出唐晓翼顺走的止痛片,瓶底掉出张纸条,是唐晓翼歪扭的字迹:“如果我变成树,记得给我浇水时别加红酒——你调的药剂比墨多多的咖啡还难喝。”
泪水突然砸在纸条上,温莎慌忙用袖口擦拭,却听见头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。唐晓翼骑在洛基背上,正从树冠缝隙里往下望,风衣下摆还沾着浮空城的消毒水味:“喂,老狐狸!”他晃了晃手里的青铜板,纹章在夜光中与生命树同步发光,“我看见你父亲的记忆了——他最后刻在红桧上的,不是家族纹章,而是‘保护温莎’。”
树根突然剧烈收缩,将两人拽向根系中央的发光核心。温莎看着唐晓翼眼中倒映的自己,终于明白宿命从来不是单行线——他在生命树里种下唐晓翼的未来,而唐晓翼,早在幽灵列车上那句“好自为之”里,就埋下了不愿割舍的羁绊。
当指尖相触的刹那,整棵树的年轮同时倒转。这一次,红桧不再是孤独的守望者,它的根系里,两个灵魂的光正像火狐狸与白狼般交缠,在时间缝隙的边缘,织就一张连命运都无法剪断的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