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条信息，边伯贤只觉一股无助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他手掌紧攥着手机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，拼命压抑着内心想砸东西的冲动，可那情绪却如藤蔓缠绕，越缠越紧，几乎让他窒息

朴志晟伯贤，怎么一个人在这？

朴志晟去打球啊

朴志晟缓步上前，轻轻搂住了边伯贤的肩膀。他侧过头，目光落在边伯贤略显阴郁的面容上，心中一沉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，气氛仿佛凝滞了一般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轻轻交织

边伯贤没事，只是遇到些不顺心的事

边伯贤唇角悄然扬起，那抹熟悉的笑容再度浮现，仿佛之前的阴霾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。他迈开步伐，跟随同伴的身影，朝着球场的方向从容走去

只是他兴致不高，低头走着，丝毫没关注其他人

一阵熟悉的香气悄然飘来，边伯贤刚欲抬眸探寻，却在下一瞬，与车银优撞了个满怀

朴志晟稳住边伯贤的身体

朴志晟（大吼）看不见人吗？

边伯贤疑惑地看着旁边的车银优，他身上怎么会有...

不等边伯贤细想，那刚刚勉强压下的怒意便如燎原之火般再度燃起，直直朝车银优席卷而去。心中的冷静被瞬间击碎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躁动与愤懑，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他的眼底跳动，灼热而危险

车银优被吓地微微发抖，还没来得及道歉

边伯贤（似笑非笑）和我们一起去打球吧

车银优的帆布鞋卡在铁丝网破口处时，听见了母亲缝纫机断线的声音。那是去年除夕，针头崩断在为他改制的校服领口，棉线像条垂死的白蛇蜷缩在补丁边缘。此刻草地球场的塑胶颗粒正顺着鞋底裂纹往血肉里钻，每一粒都是烧红的秤星

边伯贤挥拍的瞬间，风里卷来车银优童年晒谷场的味道。网球撕裂空气的轨迹与祖父抽在他背上的竹枝重叠，只是这次疼痛更昂贵——那些网球每个价值他一个月早餐费。第一球撞上锁骨时，他错觉自己变成母亲熬油时炸裂的油渣，飞溅的星沫烫穿了旧校服的第三颗纽扣

“移动啊废物！"笑声裹着古龙水腥气扑来。第二球击中肋骨，他听见晾在出租屋窗台的校服滴落雨水，那件永远晒不干的衬衫此刻正吸饱冷汗黏在后背。第四球擦过耳垂时，他尝到铁锈味，恍惚看见自己家老破小屋檐下接雨的搪瓷盆，缺口处淌出的雨水混着母亲咳出的血丝

第四球撞进胃部时，疼痛在腹腔绽开成畸形的花。他忽然想起被边伯贤撕碎的上京全奖申请表，纸屑飘进垃圾桶桶的模样，与此刻纷飞的网球同样优雅

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绞刑架。车银优数着嵌进皮肤的草屑，每片人造草叶都在模仿他母亲纳鞋底时针脚的密度。当朴志晟踩住他痉挛的小腿调整发球机角度，牛津皮鞋底的马术钉恰好压住他校徽上

不知何时，喷淋系统惊醒了。水流混合着草皮防腐剂的液体灌进鼻腔。在濒临窒息的眩晕中，他看见几只只变形网球漂浮在水洼里，像被拔掉翅膀的金龟子。远处更衣室传来吹风机轰鸣，他蜷缩的身体突然抽搐着发笑——多么像老家灶膛里哔剥作响的柴薪，那些被烧成灰烬的稻壳也曾有过碧绿的青春

他攥紧口袋里的美工刀片，那是今晨削铅笔时藏下的。刀锋在指腹刻出浅痕，疼痛细如母亲缝补时刺破指尖的血珠，却足够让他在积水倒影里，看清边伯贤后颈那颗随着呼吸颤动的红痣

Chapter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