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：月光避开肩膀

第一百二十九章：月光避开肩膀

张敏聪第一次陪小曦去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。

并不是回家，而是一处老旧的废弃公园，路边的树像久无人理的老人，叶子疏疏落落地飘着，黄昏时分，风吹得枝条发出轻轻摇晃声，像极了岁月的喘息。

小曦说：“我小时候常一个人来这里，哪怕被蚊子咬，也不想回家。”

张敏聪没有多问，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追问过去。她愿意带他来，就是一种默许。

“那时候我总觉得，树影就是别人的背影。别人都走得很快，只有我在原地。”她低声说，目光看着前方那块石阶，像是能看见曾经那个穿着旧裙子的小女孩。

他陪她慢慢走到石阶边坐下，夕阳洒在她肩头，她却像刻意避开那道光，把自己藏进阴影里。

“我后来试着追上过。”她忽然说。

“追谁？”他问。

“那些走得很快的人。比如成绩最好的、长得最漂亮的、父母最恩爱的……但追着追着，我就变了，变得不像我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我就放弃了，开始学着和自己独处。”她低头笑了笑，“只是没想到，长大以后还是会渴望有人陪。”

张敏聪看了她一眼，眼神柔得像傍晚的风：“所以你现在，是想让我陪吗？”

她轻轻侧过脸，眼角那道光斜斜照下来，让她表情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一丝迟疑。

“我不太懂感情。”她说，“以前有人说喜欢我，但我总觉得，那些不过是短暂的新鲜感。你也会吗？等你知道我所有的缺点后，还会觉得我值得你靠近吗？”

他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低头拾起地上的一片枯叶，在手中缓缓搓成碎片。

“你说你不懂感情，可你比谁都敏感。”他说，“你害怕别人走得太近，是因为你早就知道靠近意味着什么——被看见、被理解、也可能被伤害。”

小曦沉默了一会，才轻声说：“我很少见你这样认真说话。”

“因为你值得。”

风突然变得安静，连远处的秋虫鸣叫也低了几分。

他忽然伸手，指了指她的肩膀。

“你知道吗？刚刚那束阳光，正好打在你身上。但你肩膀歪了点，像在故意躲开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你有。你连月光都想避开。”他说，“可我不想你再躲了。”

她怔住，低头不语。

张敏聪伸出手，轻轻扣住她指尖。

“我不会问你过去，也不想改变你。但如果你愿意，我们可以试着——一起看树影，不用再追别人。”

小曦没有回答。

她只是低声问：“你是不是觉得，我其实早就答应你了？”

“不是。”他摇头，“我觉得你还在犹豫，但这没关系，我可以等。”

“如果我永远犹豫呢？”

“那我就永远陪着你。”

小曦笑了，眼眶却有些湿：“你这样说话太犯规了。”

“是你先犯规的。”他说，“从你愿意带我来这里开始，就已经越界。”

她没再说话，只是把手指轻轻扣在他掌心。

风吹过来，树影晃了晃，像在为这场无声的告白鼓掌。

夜色渐沉，他们走下石阶，小曦忽然指着远处的小卖部说：“以前我总在那家店偷坐着喝汽水，然后把瓶盖藏在口袋里。后来口袋里全是瓶盖，像是一些没说出口的话。”

张敏聪停下脚步：“你现在口袋里还有什么？”

她看了他一眼，眼神认真：“现在是你。”

他怔住了一下，然后轻轻勾住她指尖：“那我要小心点，别掉出来。”

两人并肩走进夜色，像缓缓流动的两道河流，终于在某个时间点交汇。

不是激烈的碰撞，也没有声势浩大的宣告，只是在微光中互相靠近，像月光落在肩膀，温柔又不动声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