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利·波特站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旁,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煤烟和秋日空气的气息。六个月前,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。战争结束了,伏地魔死了,他以为自己与这座城堡的故事也画上了句号。
"傲罗实习生波特,"他自嘲地低声说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别在胸前的银色徽章,"居然又被派回学校。"
站台上挤满了返校的学生,但他们都与哈利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。有人偷偷瞥他,有人指指点点,但没人敢上前打招呼。救世主的光环在战后变得更加刺眼,让人不敢直视。
"哈利!这边!"
赫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,哈利转头看见她和罗恩正从一截车厢的窗户探出身子朝他挥手。他如释重负地拖着行李朝他们走去。
"我真不敢相信他们让你回来了,"罗恩帮哈利把箱子搬上车时说,"我是说,你可是哈利·波特!打败了神秘人的英雄!居然还要回来补八年级的课程?"
"是傲罗培训的一部分,"哈利钻进包厢,坐在好友对面,"金斯莱说所有参战的学生都可以选择回来完成学业,连傲罗候选人也不例外。"
赫敏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:"这太棒了!魔法部终于开始重视正规教育了。你知道吗,根据我的研究,战后回归正常生活对创伤恢复有不可估量的——"
"她又在研究麻瓜心理学了,"罗恩翻了个白眼,但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,"总之,欢迎回到地狱,兄弟。猜猜谁也被强制召回了?"
罗恩指向窗外。站台尽头,一个铂金色的身影独自站着,苍白的面孔在黑色长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。德拉科·马尔福看起来像一具行走的骷髅,灰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列车,手里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小皮箱。
"马尔福?"哈利皱起眉头,"我以为他们全家都在接受调查。"
"保释期,"赫敏压低声音,"纳西莎·马尔福的证词救了他们全家,但魔法部要求德拉科回来'在监督下完成教育'。麦格校长特意安排他住在教工宿舍隔壁。"
列车鸣笛启动,马尔福最后才慢吞吞地登上最后一节车厢。哈利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臂僵硬地贴在身侧,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疼痛不已。
"他变了,"哈利不由自主地说。
罗恩哼了一声:"别被他骗了,哈利。那些毒蛇永远不会改变。我打赌他还在偷偷摸摸搞什么黑魔法。"
赫敏若有所思地看着马尔福消失的车厢方向:"战争改变了很多事,罗恩。也许——"
"也许什么?他突然变成圣人了?"罗恩打断她,"记得他去年在城堡里干了什么吗?记得他差点害死凯蒂和罗恩吗?"
哈利没有接话。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后退,熟悉的苏格兰高地渐渐映入眼帘。他看见禁林的轮廓,看见黑湖的波光,看见远处巍峨的城堡塔尖。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腾——这是家,却也是一个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。
夜幕降临时,分院仪式在礼堂如期举行。蜡烛悬浮在空中,照亮了四张长桌旁熟悉的面孔。哈利注意到今年的学生少了许多——有些家庭选择了让子女休学一年,有些则永远失去了返校的机会。
麦格教授站在教工桌前,她的面容比哈利记忆中更加严肃。
"今年将有一些改变,"她宣布,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礼堂中回荡,"为了促进学院间的团结与理解,所有返校的八年级学生将被重新分配宿舍。寝室安排已经考虑了个人的...历史背景和相容性。"
哈利与罗恩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。重新分配宿舍?和谁一起?
"名单将在晚餐后公布,"麦格继续说,"现在,让我们享用这顿晚宴,庆祝霍格沃茨的新开始。"
食物凭空出现在金盘中,但哈利的胃口突然消失了。他注意到马尔福独自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最末端,几乎没有碰面前的食物,只是机械地搅动着一杯南瓜汁。当两人的目光意外相遇时,马尔福立刻别过脸去,但哈利已经捕捉到了那双灰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苦。
晚宴结束后,麦格教授开始宣读宿舍分配名单。哈利听到自己和罗恩被分到不同塔楼时差点跳起来抗议,但下一个名字让他彻底僵在了原地。
"哈利·波特与德拉科·马尔福,西塔楼顶层套房。"
礼堂瞬间炸开了锅。斯莱特林那边传来几声尖刻的嘲笑,格兰芬多们则一脸震惊。马尔福的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加苍白,嘴唇抿成一条细线。
"这不可能!"罗恩大喊,"教授,您不能把哈利和那个食死徒关在一起!"
"这是最终决定,韦斯莱先生,"麦格严厉地说,"除非波特先生和马尔福先生自己提出异议?"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哈利。他感到喉咙发紧,却摇了摇头:"我没意见,教授。"
马尔福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盯着哈利,然后冷笑一声:"多么高尚的救世主。好吧,既然波特不介意和毒蛇共处一室..."
"那就这么定了,"麦格果断地说,"明天开始正常上课。现在,所有人跟随级长前往各自宿舍。晚安。"
哈利拖着脚步走向西塔楼,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。西塔楼是教工宿舍的一部分,顶层只有一个圆形的大房间,被一扇厚重的橡木门隔开。当他推开门时,发现这是一个宽敞但简朴的空间——两张四柱床分别靠在弧形墙壁两侧,中间是共用的书桌和壁炉。马尔福已经站在窗边,背对着门口。
"听着,马尔福,"哈利放下行李,决定开门见山,"我知道我们都不想这样,但既然麦格安排了——"
"省省你那套虚伪的演讲吧,波特,"马尔福转过身,月光勾勒出他尖锐的轮廓,"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。傲罗实习生?真是笑话。你是来监视我的,是不是?"
哈利没有否认:"如果你没什么可隐瞒的,这应该不是问题。"
马尔福突然扯开左臂的袖子,露出狰狞的黑魔标记——它不再是黑色的,而是一种溃烂的深红色,像被诅咒的伤口一样在苍白的皮肤上蠕动。
"看到这个了吗?"他嘶声道,"这就是我的'隐瞒'。黑魔标记成了诅咒,每天都在蚕食我。但别担心,伟大的救世主,我不会玷污你高贵的监视任务——我申请了单人宵禁后外出许可,去医疗翼拿止痛药剂。"
哈利震惊地盯着那个可怕的印记:"庞弗雷夫人知道吗?"
"知道又怎样?"马尔福拉下袖子,嘴角扭曲成一个苦笑,"没有解药。这是给叛徒的礼物...黑魔王临死前下的诅咒,给所有'不忠'的食死徒。"
房间里陷入沉默。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从未想过马尔福会在战后继续受苦,更没想过伏地魔会惩罚自己的追随者。
"我睡这边,"马尔福突然打破沉默,指着靠北的床,"你可以整晚盯着门,如果你那么担心我会偷偷溜出去杀人放火的话。"
他抓起睡衣,大步走向浴室,重重地关上门。哈利站在原地,听着水声响起,突然意识到这将是他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学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