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哈利？你在上面吗？"
金妮的声音从天文塔螺旋楼梯的下方传来，惊得哈利差点打翻手中的墨水。他和德拉科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——这是他们连续第三个晚上在天文塔秘密研究莉莉的咒语，但没人知道这种会面。
"快藏起来，"哈利低声说，匆忙将德拉科的研究笔记塞进长袍内袋。
德拉科皱眉："这是我的地盘，波特。该躲的是你。"但他还是迅速起身，退到阴影处的望远镜后面。
楼梯口出现了金妮火红的长发。她穿着魁地奇训练服，脸颊因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，与德拉科苍白的病态形成鲜明对比。
"麦格说你最近总熬夜，"金妮走近，笑容明媚，"我猜就是在这里——"她的目光落在摊满笔记的桌子上，笑容凝固了，"...研究？"
哈利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桌上德拉科的星象图："嗯...傲罗培训的额外作业。"
金妮的眼睛眯了起来，那种敏锐的、曾在魁地奇赛场上准确预判游走球轨迹的眼神："一个人？"
哈利喉咙发紧。他可以撒谎，但金妮总能看穿他。战争期间他们分手时，她就说过："你撒谎时的眼睛比守护神还亮。"
"不是，"他老实承认，"我在和...马尔福讨论一些事情。"
金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："德拉科·马尔福？那个食死徒？"
阴影中的德拉科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。
"他不是...至少现在不是..."哈利笨拙地辩解，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向朋友们解释过他与德拉科复杂的新关系。
金妮大步上前，一把掀开哈利遮挡的手。德拉科那本《天体魔法与黑魔标记》的笔记暴露无遗，上面满是精确的星象计算和黑魔法符号。
"梅林啊，哈利！"金妮的声音因震惊而提高，"你知道这是什么吗？这是黑魔法研究！他是不是在利用你破解什么——"
"不是那样的，"哈利抓住她的手腕，"我们在尝试解除他和他母亲身上的诅咒。就是黑魔标记变成的那种。"
金妮猛地抽回手，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："你疯了吗？帮他？在知道他全家做过什么之后？"
哈利深吸一口气："纳西莎救了我的命。而德拉科...他没有指认我，在马尔福庄园。"
"多么高尚啊，"金妮冷笑，"没把你交给杀人犯就值得你冒险研究黑魔法？罗恩知道吗？赫敏呢？"
哈利没有回答，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。金妮的脸色变得苍白。
"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再有秘密，"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，"战争结束后，你答应过的。"
一阵愧疚刺痛哈利。金妮说得对——战后他们曾约定彼此坦诚。但关于德拉科的事，他一个字都没提过。
"金妮，这很复杂..."
"不，很简单，"金妮后退一步，"你在选择相信一个马尔福，而不是我们。而不是我。"
她转身要走，哈利急忙追上去："等等！我可以解释——"
楼梯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。金妮敏锐地转头，正好看到德拉科从望远镜后走出来整理袍子。这个场景——深夜，隐蔽的天文塔，两人藏匿——在旁人眼中意味着什么，哈利瞬间明白了。
金妮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某种更深、更痛苦的东西："哦...原来如此。"
"不是你想的那样！"哈利和德拉科异口同声地说，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。
"省省吧，"金妮的声音冰冷彻骨，"我早该想到。从四年级的圣诞舞会开始，你就一直对他有种病态的执着。"
哈利张口结舌。这不是真的...至少不完全是...但否认只会让事情更糟。
金妮已经转身下楼，红发在身后如愤怒的火焰般飞扬："祝你们研究愉快，男孩们。希望黑魔法值得你背叛所有真正关心你的人。"
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留下一片沉重的寂静。德拉科从阴影中完全走出来，表情复杂。
"看来我毁了你的感情生活，波特，"他干巴巴地说，"又一次。"
哈利揉着太阳穴："不是你的错。我早该告诉她...告诉所有人..."
"关于你和宿敌的甜蜜诅咒研究？"德拉科挑眉，"是啊，那对话一定很愉快。"
哈利突然感到一阵疲惫。他瘫坐在椅子上，盯着满桌的笔记。莉莉的字迹，德拉科的星象图，还有他自己潦草的实验记录...这一切突然显得如此荒谬。他到底在做什么？为了一个马尔福，冒险失去最好的朋友们？
"也许她是对的，"哈利低声说，"也许我在做蠢事。"
德拉科的身体微微僵硬，但很快恢复了那种冷漠的面具："随时可以终止我们的...合作。反正成功率也不到三成。"
哈利抬头看他。月光下，德拉科的脸棱角分明，左臂不自觉地紧贴着身体——诅咒仍在折磨他。哈利想起那些夜晚，听到德拉科在床帷后压抑的呻吟；想起禁林里他蜷缩在地的痛苦模样；想起纳西莎苍白脸上那丝希望的光芒...
"不，"哈利坚定地说，"我不会放弃。金妮会理解的...最终。"
德拉科似乎想说什么，但一阵急促的猫头鹰敲窗声打断了他。一只魔法部的官方猫头鹰叼着一封红色封印的信件，落在哈利面前。
"紧急通知，"哈利皱眉拆开蜡封，快速浏览内容，脸色逐渐变得凝重，"不妙。"
德拉科抱臂等待，脸上写满防备。
"魔法部情报显示，食死徒余党计划利用马尔福庄园的秘密通道发动袭击，"哈利抬头，直视德拉科的眼睛，"他们要我调查你是否参与其中。"
一阵冰冷的沉默。德拉科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。
"而你的结论是？"他轻声问，每个词都像刀锋般锐利。
哈利将信捏成一团："废话。如果是你策划的，根本不需要研究破解诅咒的方法。"
德拉科的肩膀微微放松，但眼神依然警惕："所以？"
"所以我需要知道那些秘密通道的情况，"哈利说，"赶在真正的策划者之前。"
"为了魔法部？"
"为了阻止更多人受伤！"哈利爆发了，"你以为我还会盲目相信魔法部的所有决定吗？但这次情报可能是真的——如果有食死徒想利用你家的通道——"
德拉科突然转身开始收拾笔记："明天。我会向麦格申请离校。你跟我一起去马尔福庄园。"
哈利愣住了："你...愿意带我去？"
"不是为你，也不是为魔法部，"德拉科冷笑，将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，"如果那些渣滓想利用我家的秘密做文章，他们会后悔的。"
他大步走向楼梯，但在最后一阶停住了，没有回头："明天黎明，正门集合。别迟到，波特。"
———
马尔福庄园的铁门在哈利记忆中依然阴森可怖。上一次他站在这里，是被搜捕队押送，目睹赫敏被贝拉特里克斯折磨...
"别那副表情，"德拉科走在他前面，声音冷淡，"现在这里没有狂欢的食死徒。"
庄园内部比哈利想象的更加破败。华丽的挂毯褪了色，一些家具盖着防尘布，花园杂草丛生。没有了家养小精灵的精心打理，这座曾趾高气扬的宅邸显出了衰败的迹象。
纳西莎在门厅等候，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，但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："波特先生，"她微微颔首，"德拉科告诉我你们...合作的情况。"
哈利尴尬地点头致意："马尔福夫人。您的...状况如何？"
"暂时稳定，"她轻触左臂，那里想必藏着恶化的诅咒，"德拉科说你带来了你母亲的研究？"
哈利从内袋取出赫敏复制的笔记："有些部分我还不太理解..."
纳西莎接过羊皮纸，眼睛迅速扫过那些文字，突然在某处停住："这个咒语阵列...卢克丽霞姨妈也提到过类似的结构。"
她领着他们走向庄园深处，穿过一道道隐蔽的走廊。哈利注意到德拉科一路都在触碰墙壁上的特定砖块或挂画，显然是在解除某种防护魔法。
"秘密通道在哪里？"哈利忍不住问。
德拉科与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，然后指向一幅巨大的先祖画像："后面。连通庄园外三英里的一个废弃教堂。黑魔王时期扩建过...方便'客人'进出。"
纳西莎轻触画像边框，低声念出一串音节。画像滑开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，冷风从中渗出，带着霉味和某种更黑暗的气息。
"只有马尔福血统能开启，"德拉科解释，"但一旦开启，任何人都能使用。如果食死徒余党知道了具体位置..."
哈利探头看向黑暗的通道："我们需要封锁它。魔法部的方法太显眼，会打草惊蛇。"
"我有些东西可能有用，"纳西莎说，"来自布莱克家族的老物件。在地下收藏室。"
她领着他们下到一个哈利从未涉足的区域——马尔福庄园的地下室。与上层的奢华不同，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：石墙裸露，架子上摆满古老而危险的魔法物品，有些在玻璃罩中发出诡异的光芒。
"别碰任何东西，"德拉科警告，"大部分都带着家族保护咒。"
纳西莎走向最深处的一个展示柜，取出一枚银色的胸针，形状是缠绕的蛇与荆棘："这个可以制造永久的假坍塌...看起来像意外。"
就在哈利伸手去接的瞬间，胸针突然发出刺眼的绿光。纳西莎惊叫一声松手，胸针落在哈利脚边，光芒暴涨——
德拉科猛地推开哈利，试图用咒语控制住胸针，但为时已晚。一道闪电般的能量击中了两人，将他们抛向空中...
哈利的世界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。
———
当视野恢复时，哈利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——格里莫广场12号的厨房。但有些细节不对劲：墙壁没那么破旧，桌布是崭新的，角落里还放着一盆开花的植物。
"又一个纯血统叛徒，"一个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哈利转身，看到一个年轻得多的卢修斯·马尔福站在门口，手中魔杖指着...
莉莉·波特。
哈利的心脏几乎停跳。母亲看起来和照片中一模一样，红发绿眼，但穿着治疗师的长袍，面前摊开着笔记——正是他现在研究的那一份。
"我没有背叛任何人，卢修斯，"莉莉平静地说，魔杖仍放在桌上，"治疗伤病不该分血统。"
"天真的泥巴种，"卢修斯冷笑，"你以为邓布利多保护得了你多久？黑魔王已经注意到你的...研究。"
莉莉的眼睛微微睁大，但声音依然坚定："告诉他省省力气吧。我的工作是为了帮助所有人，包括那些被黑魔标记束缚的灵魂。"
卢修斯的表情变得危险："比如雷古勒斯·布莱克？你知不知道他背叛的代价是什么？"
哈利突然明白了——这不是真实场景，而是胸针保存的某段记忆。但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个？为什么德拉科也...
"德拉科！"哈利四处张望，终于在厨房角落看到了他——半透明的，像幽灵一样悬浮着，显然也陷入了这段幻象。
"波特？"德拉科的声音充满困惑，"这是...格里莫广场？"
没等哈利回答，场景突然扭曲变化。现在他们站在一个豪华的卧室里，年幼的德拉科——不超过六岁——蜷缩在窗帘后，听着楼下传来的尖叫和破碎声。
"父亲又邀请了那些'客人'，"成年德拉科轻声说，表情复杂，"我本该第一次见到黑魔王...但我太害怕了，躲了起来。"
场景再次切换：哈利看到了自己的记忆——德思礼家的碗柜，瘦小的自己蜷缩在毯子下，听着佩妮姨妈的尖叫声从门缝传来。
"我们...这是在交换记忆？"哈利困惑地问。
德拉科点头，脸色苍白："胸针的保护咒...强迫入侵者体验家族最痛苦的记忆。一种...防盗措施。"
接下来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变换：
哈利看到德拉科在霍格沃茨列车上第一次向他伸出手时内心的忐忑；看到天文塔上德拉科颤抖的魔杖和邓布利多平静的声音；看到马尔福庄园地牢里，德拉科偷偷给囚犯送食物的画面...
而德拉科则看到了碗柜门上的锁；看到达力和他的朋友追打瘦小的哈利；看到塞德里克冰冷的尸体；看到小天狼星跌入帷幔...
最痛苦的时刻被赤裸裸地展示给对方：哈利看到德拉科被迫烙上黑魔标记时无声的泪水；德拉科则看到哈利抱着多比的尸体，手指被泥土和鲜血染红...
幻象最终停在一个哈利不认识的场景：一间昏暗的卧室，纳西莎躺在床上，左臂满是狰狞的黑纹，呼吸微弱。德拉科跪在床边，握着母亲的手，脸上是彻底的绝望。
"我需要你的帮助，"幻象中的德拉科对某个站在阴影中的人说——哈利震惊地认出那是斯内普，"不是作为教授...作为我母亲的朋友。"
斯内普的表情难以解读："黑魔王的诅咒无法破解。"
"但可以转移，"德拉科坚持，拿出一个哈利熟悉的银刀——就是他在禁林看到的那把，"用家族魔法。把我的生命能量分给她。"
"你会同时死去，"斯内普冷声说，"缓慢而痛苦地。"
德拉科的回答让现实中的哈利心脏紧缩："那也比看着她死去好。"
幻象突然消散。哈利和德拉科同时跌回现实，躺在马尔福庄园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上。纳西莎焦急的脸悬在上方。
"梅林啊！"她扶起德拉科，"保护咒不该持续这么久的...你们看到了什么？"
德拉科脸色惨白，避开哈利的目光："没什么重要的。旧记忆而已。"
但哈利知道，他们看到的远非"没什么"。那些记忆碎片像拼图一样，终于让他理解了德拉科·马尔福的全部——他的选择，他的恐惧，他隐藏的善良和牺牲精神。
纳西莎担忧地看着两人："也许今天到此为止。德拉科，你需要休息。"
"不，"德拉科挣扎着站起来，出人意料地坚定，"我们需要完成这件事。波特，胸针已经无害了。"
他捡起那枚现在黯淡无光的银胸针，递给哈利："知道怎么用吗？"
哈利点头，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德拉科的掌心。两人都因这接触微微一颤，迅速分开。
"我去处理通道，"哈利说，急需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气氛，"你们...休息吧。"
当他走向秘密通道时，背后传来纳西莎轻柔的询问："他看到了多少？"
德拉科的回答几乎听不见："足够多了...太多..."
哈利没有回头。他的心中翻腾着太多情绪——对德拉科的新理解，对母亲研究的新发现，还有那些共享记忆带来的奇异亲近感。最令他不安的是，在幻象中看到德拉科愿意为纳西莎牺牲时，他感到的不是钦佩，而是一种近乎恐惧的保护欲——他不希望德拉科那样伤害自己。
这个认知让哈利的手微微发抖。当他将胸针安置在通道入口，念出激活咒语时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不是即将完成的使命，而是德拉科在幻象中那张绝望的脸。
随着一声巨响，通道被"坍塌"的假象永久封闭。哈利站在原地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：他再也不能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德拉科·马尔福了。那些共享的记忆改变了一切，就像凤凰的火焰烧尽了旧有的敌意，留下某种全新的、尚未命名的情感。
而最可怕的是，他并不抗拒这种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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