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黎歌剧院穹顶的鎏金水晶灯突然暗了一瞬
姜绒在第三十二圈挥鞭转时嗅到了血腥味。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足尖鞋正在渗血，深红液体顺着丝绸绑带蜿蜒而下，在柚木地板上绽开细小的梅花。这不是彩排时划破的旧伤，而是鞋尖被人嵌入了碎玻璃——就在半小时前，那双定制舞鞋还安静地躺在她的专属化妆间。
掌声如潮水漫过舞台。姜绒绷紧颤抖的小腿肌肉，天鹅颈弯出优雅的弧度。追光灯扫过观众席第二排空位时，她瞳孔骤然收缩。那个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男人不见了，只留下座椅扶手上半杯冒着热气的拿铁。
"叙白？"她提着被汗浸透的裙摆冲进后台，水晶鞋在镜面地砖上敲出慌乱的节拍。更衣室门缝里泄出的暖光在地面投下细长光带，像是谁用裁纸刀将黑暗割开一道伤口。
林叙白的施坦威钢琴盖着猩红色天鹅绒，琴键上搁着喝剩的半杯红酒。姜绒的指尖抚过微凉的杯沿，突然触电般缩回——杯口红印是樱花粉的，而她今天用的是正红色唇釉。
雷鸣在窗外炸响，暴雨拍打着哥特式彩窗。姜绒抓起手机按下快捷键，听筒里传来第二十七次"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"。她赤脚奔向消防通道时，水晶鞋跟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。
货车的远光灯刺穿雨幕时，姜绒正在编辑最后一条短信。挡风玻璃后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，唇形在闪电中清晰可辨：「他说你该像天鹅一样优雅地死。」
撞击声像是有人把整个世界塞进了碎纸机。
姜绒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时，最先恢复的是听觉。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与雨滴敲窗声交织成诡异的协奏曲，右腿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，仿佛有千万只白蚁在啃噬骨髓。
"姜小姐，请放松。"主治医师的镜片反射着冷光，钢笔尖在病历本上划出沙沙声响，"胫骨粉碎性骨折，腓神经损伤，我们不得不植入十二根钛合金钢钉。"
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蛛网状裂纹，突然笑起来。笑声惊飞了窗台栖息的鸽子，白色羽毛混着雨丝扑在防弹玻璃上。护士惊恐地按住她试图扯掉输液管的手，针头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血线。
"这是今天的止痛药。"护工递来的托盘里，淡蓝色药片排列成完美等边三角形。姜绒看着对方制服袖口若隐若现的玫瑰纹身，想起三天前在化妆间发现的匿名信——信纸上洒着同样的保加利亚玫瑰香精。
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，姜绒从枕头下摸出偷藏的手术剪。金属表面凝结着寒露，她将刀刃抵在大腿内侧尚未愈合的伤口上，突然发现剪刀柄的雕花纹路变了。昨天还是新艺术风格的藤蔓，此刻却变成了巴洛克式的荆棘与蔷薇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，匿名短信像毒蛇吐信般滑入眼帘：
「古董剪刀的握感如何？1887年巴黎工匠用绞刑架铁钉打造，开刃角度特意调整为17.3°——正好能划开成年女性的颈动脉。」
姜绒的呼吸在看清附件照片时停滞。画面里染血的足尖鞋旁，躺着枚青铜钥匙。钥匙齿痕与她颈间项链的断口完全契合，那是十年前从火场逃生时扯断的纪念物。
暴雨拍打着防弹玻璃，她在黑暗中摸索项链暗格。天鹅吊坠的羽翼内侧，半枚生锈的钥匙正泛着幽光。记忆如涨潮般涌来：灼热的通风管道里，少年将她护在身下，烧伤的后背蹭过她脖颈稚嫩的皮肤。
"出去就扔掉钥匙！"嘶哑的吼叫混着建筑坍塌的轰鸣，"永远别说见过我！"
走廊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。姜绒赤脚贴到门边，透过缝隙看到清洁机器人正在回收医疗垃圾。它的机械臂夹着个密封袋，里面是七支淡绿色药剂——与她每日服用的"止痛药"包装相同。
当电子钟显示03:33时，姜绒终于拆开匿名包裹。血钻脚链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红光，八十三颗钻石排列成#DNA螺旋结构。她颤抖着触碰最大的那颗主石，指尖传来诡异的温热——这根本不是钻石，而是经过高温淬炼的人类骨灰结晶。
"喜欢我的见面礼吗？"带笑男声从身后传来时，姜绒的手术剪已经抵住对方咽喉。月光勾勒出来人的轮廓：改良唐装领口微敞，露出锁骨处的朱砂痣，左手指节戴着枚黑曜石戒指。
谢惊蛰用戴着黑手套的食指推开利刃，袖口滑出的怀表链缠住她手腕："给你两个选择：现在杀了我，或者穿上这双舞鞋。"他打开檀木匣，染血的足尖鞋静静躺在天鹅绒上，鞋尖镶着的蓝宝石正是她谢幕时丢失的那颗。
"你要做什么？"姜绒后退半步，后背撞上冰凉的观片灯。X光片上她的腿骨闪烁着金属冷光，像件被暴力修复的哥特艺术品。
"帮你完成最完美的复仇。"谢惊蛰的指尖拂过她打着石膏的右腿，黑色手套下传来灼人的温度，"知道为什么选在3点33分吗？"他按下怀表机关，表盘弹出的全息投影里，林叙白正在为新晋天鹅舞者戴上订婚戒指。
姜绒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此刻正是凌晨三点三十三分，而林叙白指间的蓝宝石戒指，与她鞋尖丢失的那颗如同孪生。
暴雨在防弹玻璃上扭曲成哭泣的人脸。谢惊蛰的身影融进黑暗前，留下最后一句话："明晚八点，旧歌剧院见。记得穿那双红舞鞋——毕竟要见血的话，还是红色最配。"
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。姜绒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被塞进掌心的青铜钥匙，突然发现钥匙柄上刻着串数字：20130724。这是芭蕾学院火灾发生的日期，也是她项链里半枚钥匙缺失的编号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，护士在垃圾桶发现了被绞碎的止痛药。淡蓝色碎片中混着张字条，上面是用打印机刻意仿造的医嘱笔迹：
"建议剂量增加至三倍，副作用包括幻觉、失温及心脏骤停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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