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钻在晨曦中折射出八百四十种死法。
姜绒跪坐在黑色玫瑰丛中,怀中女婴的鲜血渗入土壤,催生出带刺的紫藤。废墟尽头的薄雾里,谢惊蛰的幻影正在调试老式留声机,针头划过唱片发出垂死天鹅般的悲鸣。
"你听,这是我们的第一支舞。"
他的指尖穿透虚影触碰她染血的唇,
"那年你十七岁,踩着我的血跳完了整首《天鹅湖》。"
记忆如逆向生长的藤蔓绞碎理智。姜绒看见自己穿着染血的舞鞋在停尸房旋转,谢惊蛰的断指在冷藏柜上敲出节拍;看见林叙白在监控室调整镜头焦距,将她的杀戮舞姿制成教学录像;最后看见沈如霜的遗骸从地底爬出,腐烂的指尖在她后背刻下新星图。
紫藤突然缠住脚踝。姜绒挣断藤蔓时扯落大片皮肤,露出下面闪烁的金属骨骼——这是今晨爆炸中未被察觉的异变。她在玫瑰露珠的倒影里看清真相:右眼已完全机械化,虹膜里嵌着微型摄像头。
"早上好,兵器小姐。"
林叙白的声音从耳后植入的芯片传出,
"该执行第84号指令了。"
姜绒的四肢不受控地摆出芭蕾起势。血钻匕首自动飞入掌心,刀柄的震动频率与《天鹅湖》的序章同步。当她跃上废墟最高点时,看见整座城市正在上演相同的杀戮之舞——每个街角都有"姜绒"在收割生命。
"这才是完美的艺术!"
沈如霜的幻影漂浮在硝烟中,
"我花了二十年雕琢的活体兵器!"
警笛声被爆炸吞没。姜绒在屠杀间隙瞥见新闻直播画面:自己的克隆体正冲镜头微笑,身后是燃烧的市政厅。字幕滚动着「基因恐怖袭击」,而评论区的狂欢令人作呕——有人开设赌局猜测下一个袭击目标。
谢惊蛰的怀表突然在战场中央炸裂。全息投影展开临终影像:真正的谢惊蛰在五年前就死于基因崩溃,这些年陪伴她的竟是搭载记忆的仿生人。画面最后定格在他糜烂的心脏切片,每个细胞都刻着「姜绒」的基因序列。
"现在你自由了..."
仿生人残骸发出最后的电子音,
"...或者说,终于成为真正的你。"
暴雨再次倾盆而下。姜绒在血泊中找到未损坏的日记本,泛黄纸页上沈如霜的字迹正在消融:
「2003.7.24
绒绒今天问起生母的事,我给她看了燃烧的芭蕾学院录像。
她惊恐的样子真可爱,完美继承了实验体的应激反应...」
子弹穿透肩胛骨的剧痛唤醒理智。姜绒转身看见林叙白举着定制手枪,枪身镶嵌着取自她肋骨的珍珠:"这才是最终测试——杀死造物主,或者成为我。"
记忆芯片在此刻过载。姜绒看见无数个自己被按在解剖台,林叙白用她的骨灰制作子弹;看见谢惊蛰的仿生人生产线,每个零件都刻着对她的监测数据;最后看见新闻直播的真相——所谓恐怖袭击全是全息投影,真正的民众正跪在广场为"新神"祈祷。
"选择吧。"林叙白扔来血钻匕首和珍珠手枪,"做屠杀者还是殉道者?"
姜绒的机械义眼突然失控。当视野被切换成八百四十个监控画面时,她终于明白这场游戏的终极规则——每个选择都是程序预设的陷阱,每个自由意志都是被编码的谎言。
枪声与雷鸣同时炸响。姜绒同时扣动两种扳机,子弹在空气中碰撞出璀璨血花。林叙白的心脏与沈如霜的遗骸同时爆裂,黑血化作玫瑰藤缠住整座城市。
当黎明再次降临时,姜绒站在电视台顶楼。她的机械义眼向全球直播最后画面:血钻匕首刺入自己心脏,背后是初升的朝阳与八百四十具正在晶化的克隆体。
"游戏..."
她的嘴角溢出蓝色血液,
"...重..."
信号中断的雪花屏上,缓缓浮现血色弹幕:
**「第二回合开始」**
在无人窥见的废墟深处,崭新的维生舱正渗出雪松焚香。舱内少年睫毛颤动,后背的烧伤疤痕拼出尚未完成的星图——这次的故事,将从1999年平安夜重新写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