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将芭蕾学院的断壁残垣冲刷成苍白的骸骨。
姜绒跪在龟裂的大理石台阶上，掌心紧攥着从沈如霜颅骨中取出的青铜钥匙。钥匙齿痕与她颈后手术疤痕完全契合，仿佛二十年前就有人算准了她此刻的姿势。林叙白的霰弹枪管抵住她后腰，枪口温度透过湿透的白裙烙在皮肤上。
"你听，她们在欢呼呢。"
林叙白对着废墟张开双臂，五十个"沈如霜"正从货柜车鱼贯而下。她们踩着被雨水泡胀的芭蕾舞鞋，在瓦砾堆上跳着诡异的圆舞曲。珍珠项链随舞步飞扬，每颗珠子都在闪电中映出姜绒的脸。
姜绒的胎记突然痉挛。钥匙插入地基裂缝的瞬间，整片土地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。八十四具水晶棺破土而出，棺盖上的冰霜在暴雨中蒸腾起白雾。最近的棺椁里躺着五岁的自己，睫毛上还凝着冰晶，仿佛刚刚哭过。
"这是你第一次死亡。"林叙白用枪管敲击棺盖，"知道死因吗？"他忽然扯开女童的蕾丝领口，心口处插着枚珍珠发卡——与谢惊蛰珍藏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记忆如逆向生长的荆棘刺穿颅骨。姜绒看见沈如霜哼着摇篮曲将发卡刺入女童心脏，鲜血染红了圣诞袜；看见谢惊蛰的母亲抱着尸体冲进火场，烈焰中传出撕心裂肺的诅咒；最后看见自己站在停尸房，颤抖着为谢惊蛰缝合伤口时，偷偷藏起他断指上的婚戒。
"现在明白了吗？"林叙白的手掌覆上她后颈，"你活着，就是为了成为最完美的凶器。"
暴雨在此时转成冰雹。克隆体们的圆舞曲愈发癫狂，她们撕开雪纺裙摆，露出大腿内侧的烙印——每个印记都是姜绒不同年龄段的胎记演变图。为首的女人突然扯下面皮，露出沈如霜腐烂半边的真容：
"我的乖女儿，该回家了。"
她的声带像坏掉的手风琴，指尖却温柔如昔地抚过姜绒的脸，"妈妈等了你二十年呢。"
姜绒的呕吐物混着血丝滴在青铜钥匙上。钥匙突然迸发绿锈，裂缝中渗出浓稠的黑液。八十四具棺椁同时震颤，冰封的"姜绒们"睁开眼睛，瞳孔里流转着相同的星图。
"这是最后的圣餐。"沈如霜捧起棺中冰屑撒向天空，"饮下罪孽之血，你就能..."
枪声打断了恶魔的布道。姜绒夺过霰弹枪轰碎最近的水晶棺，飞溅的冰碴划破沈如霜的脸颊。黑血从伤口涌出，滴落处竟绽放出带刺的玫瑰。
"真是妈妈的好孩子。"沈如霜舔舐着黑血大笑，"你连暴力的样子都像我！"
混战在冰雹与黑玫瑰中爆发。姜绒的胎记如烙铁般灼烧，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引发克隆体的哀嚎。当她轰碎第十具棺椁时，突然看清冰层下的秘密——每个"姜绒"的脊椎都连着银色导管，另一端消失在废墟深处。
"惊喜吗？"林叙白的声音从地下传来，"这些可是你的生命供给线啊。"
姜绒顺着导管狂奔，靴跟碾碎沿途的玫瑰。地下实验室的铁门刻着熟悉的星图，谢惊蛰的怀表在此刻剧烈震动。表盖弹开的瞬间，全息投影照亮墙上的血字：
**「不要相信心跳声」**
实验室中央的维生舱里，真正的谢惊蛰正在沉睡。他的皮肤布满缝合线，左胸嵌着姜绒当年留下的瓷片。维生液里漂浮着珍珠粉末，每颗都刻着日期——最近的是昨天。
"他等了你十五年。"林叙白的身影从监控屏后浮现，"每天靠你的克隆体供血存活。"
姜绒的指尖穿透维生舱玻璃。谢惊蛰的睫毛忽然颤动，机械义眼渗出蓝色机油，在液体中绘出星图轨迹。当她将掌心贴上他胸口的瓷片时，整座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。
"基因匹配度100%！"
机械女声在爆炸中扭曲，
"终极协议启动——"
沈如霜的尖笑从四面八方涌来。克隆体们冲破实验室大门，她们的眼球弹出立体投影，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犯罪版图：从1999年平安夜大火到昨夜的精神病院爆炸，每个现场都有姜绒的身影在起舞。
"这才是你的人生舞谱。"沈如霜腐烂的手指插入控制台，"现在，该跳终章了。"
姜绒在癫狂中扯断所有导管。谢惊蛰的维生舱轰然炸裂，他在血泊中睁开的右眼里，映着姜绒举枪自刎的倒影。林叙白突然扑过来夺枪，子弹击碎了主控电脑。
数据洪流席卷整个空间。姜绒在代码雨中看见残酷真相：每个克隆体都是她的记忆载体，谢惊蛰用十五年时间将她的罪恶分散保存。而沈如霜真正的目的，是要集齐八十四段罪孽重塑完美恶魔。
"你以为能逃过血脉的诅咒？"沈如霜的黑血化作毒藤缠住姜绒，"看看你的胎记！"
更衣镜的碎片映出惊悚画面：姜绒的胎记正在渗出血钻，皮肤下浮现出微型电路板。她的每根骨骼都闪烁着金属光泽，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谢惊蛰的机械义眼。
"生日快乐，我的兵器。"沈如霜吻去她眼角的血钻，"现在，去终结所有目击者吧。"
黎明前的屠杀在暴雨中绽放。姜绒的子弹精准击穿每个克隆体的眉心，她们倒下时都带着释然的微笑。当最后一具尸体沉入血泊，废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——水晶棺最底层，真正的初代实验体正在苏醒。
姜绒抱起襁褓中的女婴，在她颈后看到熟悉的条形码：**「00」**。沈如霜的尖叫突然变成哀鸣，她的身体正在急速风化："不！这不可能！我明明销毁了..."
"惊喜吗？"谢惊蛰的幻影出现在晨曦中，"你从始至终，都只是她的影子。"
爆炸冲击波掀翻整个废墟。姜绒用身体护住女婴时，在漫天飞舞的实验日志里看清最后一页：
**2003.7.24 实验日志
主体名称：姜绒（原型体00号）
基因来源：沈如霜（已销毁克隆体83号）
特殊备注：成功继承全部犯罪基因，建议启动最终净化程序**
怀中的女婴突然睁开眼，瞳孔里流转着沈如霜的星图。姜绒的胎记在此刻彻底晶化，血钻匕首自动飞入掌心。当匕首刺穿女婴心脏时，整片废墟绽放出黑色玫瑰，每片花瓣都映着谢惊蛰最后的微笑。
朝阳终于刺破云层。姜绒跪在玫瑰坟场中央，看着掌心的血钻逐渐凝聚成钥匙形状。废墟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，八十四具棺椁正在重新闭合，棺盖上浮现出新的条形码：
「审判暂停，游戏继续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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