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簇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卵壳上，与卵中人的鼻尖只隔着一层薄膜。

他能看到那个"自己"的睫毛在颤动，看到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像树根般蔓延，看到胸口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伤疤——那是吴邪用烟头烫出的印记，此刻却泛着青铜色的幽光。

"你......是谁？"

卵中人突然睁眼。

那是一双纯粹的黄金瞳，瞳孔深处旋转着星云般的青铜符文。黎簇的烙印疯狂灼烧，剧痛让他几乎昏厥，但更可怕的是脑海中被强行灌入的画面：

他看到自己跪在青铜祭坛上，背后插满导管；

看到吴邪握着鬼玺，将黑王的胚胎植入他的脊椎；

看到无数个"黎簇"在培养舱中诞生、死去，直到这个最完美的容器成型......

"不......"黎簇的指甲抠进卵壳裂缝，"这不可能！"

卵中人的嘴唇翕动，声音直接在他颅骨内响起：

"我即是你，是千年血食滋养的果实，是黑王归来的舟楫。"

缠住黎簇的触须突然发力，将他拽向卵壳。薄膜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融化，无数黑色丝线刺入他的脊椎。剧烈的疼痛中，黎簇感到意识正在被抽离，另一个冰冷的意志顺着神经爬进大脑。

"多完美的载体......"卵中人的手指穿透他的胸口，却没有流血，"你的愤怒，你的孤独，都是最好的养料......"

黎簇的视野开始闪烁，记忆如潮水般退去。他看见沙漠里的星空在坍缩，卡塞尔学院的钟楼在崩解，最后只剩下古潼京永恒的黑暗。

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，耳畔突然响起打火机的咔嚓声。

"鸭梨。"

吴邪的声音，真实得不像幻觉。

黎簇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看到卵壳内壁上浮现出荧光色的龙文，那是用某种放射性涂料留下的记号——和当年吴邪在古潼京留给他的暗号一模一样！

"看到这个说明你还活着。现在，深呼吸。"

黎簇本能地吸气，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。

"三秒后向左翻滚。"

他猛地发力，触须在惯性作用下被扯断。原先的位置被黑色尖刺贯穿，卵中人发出恼怒的嘶吼。

"摸你右侧第三根肋骨下方。"

黎簇的手摸到一块凸起——是之前路明非给的诺基亚手机，外壳已经龙化成青铜质地。

"长按*号键。"

手机突然震动，屏幕亮起倒计时：10:00。

整个黑王卵剧烈震颤，卵壳上的裂痕加速蔓延。黎簇听到遥远的爆炸声——是他在古潼京各处埋设的C4被同时引爆！

"吴邪你他妈疯了？！" 他对着空气怒吼，"这样连我也会......"

"所以给你留了九分五十秒。"** 吴邪的声音带着笑意，"现在，去碰那个赝品的额头。"

黎簇咬牙扑向卵中人。对方似乎预判到他的动作，黑色丝线织成密网，但黎簇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——

他吻了上去。

卵中人愣住了。这个充满人类温度的动作超出了龙类的理解范畴，防御网出现刹那的停滞。

就是现在！

黎簇的额头重重撞上对方，烙印与烙印相触的瞬间，海量信息冲刷过两人的意识。他看到两千年前西王母的青铜棺椁，看到汪藏海在蛇沼刻下龙文，看到吴邪在十年前将真正的黑王卵替换成克隆体......

"你......不是本体......"卵中人的黄金瞳开始崩溃，"我才是赝品？！"

倒计时跳到05:30。

黎簇挣断最后几根触须，踉跄着爬向卵壳裂缝。身后传来卵中人歇斯底里的咆哮，整个空间开始坍塌，青铜壁上的血管接连爆裂，下起血雨。

"最后一步。" 吴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去青铜门后看看终极吧。"

黎簇跃出卵壳的瞬间，爆炸的火光吞没了整个地下空间。气浪将他掀飞出去，坠入青铜门后的黑暗。

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，他看到了——

门后是无尽的青铜枝桠，每根枝头都挂着一个茧。最近的茧正在透明化，里面蜷缩着穿连帽衫的身影。那人转过头，露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是十八岁的吴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