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路比想象中难走。
杂草没过膝盖，带刺的藤蔓时不时勾住衣袍，夜烬背着林鸢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，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，滴在地上的枯叶上。
“放我下来吧，我能走。”林鸢七第N次提议，声音里带着愧疚。她的腿伤虽有好转，但还不能长时间受力，可看着夜烬被汗水浸透的后背，实在坐不住。
夜烬头也不抬：“快到村民说的岔路口了，到了再说。”
他说得没错，又走了一刻钟，前方果然出现了岔路。左边的路稍宽，隐约能看到车辙印；右边的路更窄，被杂草遮得几乎看不见。
“村民说，走右边。”夜烬喘了口气，靠在树干上休息，“左边通往官道，容易遇到巡逻的兵卒，或者……苏家的人。”
林鸢七看向右边的路，眉头微蹙：“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。”她抬手按住手腕上的银饰，“这里的能量波动很奇怪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。”
夜烬的警惕瞬间提了起来：“屏蔽？是影阁的手段？”
“不确定。”林鸢七摇摇头，“但肯定有问题。或许……我们该走左边？”
这提议和之前的决定截然相反，但夜烬没有立刻否定。他知道林鸢七对能量的感知一向敏锐，既然她觉得不对劲，就不能掉以轻心。
“左边有车辙印，说明常有人走，风险更高。”夜烬分析道，“但右边太安静了，安静得不正常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风吹过，带来了隐约的马蹄声——从左边的方向传来，越来越近。
“有人来了！”夜烬低呼一声，来不及多想，背着林鸢七就钻进了右边的岔路。
刚钻进没几步，林鸢七突然低喊：“停！”
夜烬猛地顿住脚步。
只见前方的草丛里，隐约露出几缕黑色的丝线，线的另一端连着埋在土里的陶罐，罐口似乎还冒着极淡的白烟。
“是毒烟陷阱！”林鸢七的声音发紧，“影阁的人擅长用这个，能让人四肢无力，意识模糊。”
夜烬后背发凉，刚才要是再往前一步，就踩中了。他刚想后退，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，还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“头儿，这边有动静！”
“追！别让他们跑了！”
是影阁的人，竟然追来了！
前有毒烟陷阱，后有追兵，两人顿时陷入绝境。
“拼了！”夜烬咬牙，将林鸢七放下来，抽出短刀，“你躲到树后，我来对付他们！”
“不行！”林鸢七拉住他，“他们人多，你会吃亏的。”她环顾四周，目光落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，“爬上去！”
那棵树的枝干很粗，延伸到半空，正好能遮住身形。夜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，弯腰将她抱起，踩着树干往上爬。
刚爬到第一个树杈，追兵就冲了过来。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脸黑衣人，看到树上的他们，怒吼道：“在上面！放箭！”
箭矢“嗖嗖”地射来，夜烬抱着林鸢七在树枝间灵活地躲闪，后背还是被一支箭擦到，疼得他闷哼一声。
“抓紧！”夜烬低喝一声，抱着林鸢七往更高的树枝爬去。
刀疤脸见状，气得直跺脚，指挥着手下：“砍树！把树给我砍倒！”
几个黑衣人立刻抽出腰间的刀，开始砍树。树干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，显然撑不了多久。
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林鸢七急得额头冒汗，“我们得想办法下去！”
夜烬目光扫过四周，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，溪水看起来不浅。
“看到那条溪了吗？”他指着小溪，“等会儿我数到三，我们就跳下去，顺着水流漂走！”
林鸢七点头，心脏“砰砰”直跳。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，就算有水缓冲，也很危险，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。
“一——二——三！”
夜烬话音刚落，抱着林鸢七纵身跃下！
两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“噗通”一声落入溪水中，溅起巨大的水花。冰冷的溪水瞬间浸透了衣服，夜烬却顾不上冷，死死抱着林鸢七，任由水流将他们往下游冲去。
岸上的刀疤脸看着湍急的溪水，气得狠狠将刀插在地上：“一群废物！追！给我沿着河岸追！”
溪水很急，夜烬和林鸢七被冲得东倒西歪，好几次撞到水下的石头，疼得骨头都快散架了。夜烬用尽全力护着林鸢七的头，不让她撞到硬物。
不知被冲了多久，溪水渐渐变缓。夜烬抓住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，用力将两人拖到岸边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林鸢七趴在地上，剧烈地咳嗽着，吐出好几口溪水。
夜烬也好不到哪里去，浑身湿透，伤口被水泡得发白，疼得钻心。但他顾不上自己，先检查林鸢七的情况：“怎么样？有没有受伤？”
林鸢七摇摇头，只是冻得瑟瑟发抖：“我没事……你呢？”
夜烬刚想说没事，突然眼前一黑，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栽倒。
“夜烬！”林鸢七连忙扶住他，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，嘴唇发青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
夜烬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声音。他的四肢开始发软，眼皮越来越沉，意识渐渐模糊——是毒烟！刚才躲进岔路时，还是吸入了一点！
“该死！”林鸢七又急又怕，连忙从药包里翻出解毒的草药，想塞进他嘴里，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了脚步声。
林鸢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她扶着夜烬躲到一块巨石后面，握紧了手里的短刀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身影出现在溪边，手里还拿着一盏灯笼。
看到那张脸，林鸢七愣住了——是苏家的管事，张启！
张启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，愣了一下，随即快步走过来，语气焦急：“夜公子！林公子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林鸢七没说话，只是警惕地看着他，握紧了短刀。
张启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，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，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影阁的人就在附近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：“这是解毒丹，能解影阁的毒烟，快给夜公子服下。”
林鸢七看着他手里的瓷瓶，又看了看昏迷的夜烬，心里天人交战。张启是苏家的人，他们的目的是利用自己找异宝，可现在……夜烬危在旦夕，她没有别的选择。
最终，她接过瓷瓶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，小心翼翼地塞进夜烬嘴里。
药丸入口即化，没过多久，夜烬的脸色就好看了些，呼吸也平稳了些。
“多谢。”林鸢七低声说，语气依旧带着警惕。
“不客气。”张启笑了笑，“我家主母早就料到影阁会对你们下手，特意让我在附近接应。现在，你们可以跟我走了吗？”
林鸢七看着昏迷的夜烬，又看了看远处隐约传来的火光（显然是影阁的人追来了），咬了咬牙：“好，我们跟你走。”
张启点点头，弯腰将夜烬背起来：“跟我来，我的人就在前面。”
林鸢七跟在他身后，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充满了不安。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，但她知道，为了夜烬，她必须赌一次。
夜色渐深，溪边的风吹过，带着一丝凉意。林鸢七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，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，像是预示着前路的不明。
她不知道，这次跟着张启走，等待他们的，将是一个更大的漩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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