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花园西侧的小道上,青樱扶着阿箬的手,慢悠悠地往回走。
她头上的珠翠随着步伐叮当作响,那身绛紫色绣牡丹的旗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路过的小太监们低头行礼,却在背过身时忍不住偷笑。
突然,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——
"凭什么?!我洗的衣裳比她们都干净,凭什么她们能去针线房,我就得留在浣衣局刷马桶?!"
一个三十出头的宫女正怒目瞪着面前的管事公公,她身形瘦削却挺拔,眉眼间带着几分倔强。
那公公冷笑:"容佩,你都这把年纪了,还做什么春秋大梦?"他指了指旁边几个年轻宫女,"她们家里可是给了这个数的!"他搓了搓手指,暗示银子。
容佩气得浑身发抖:"我在圆明园伺候了十二年,从没短过一件差事!如今调到宫里,就活该被你们糟践?!"
"啪!"
公公一巴掌扇在她脸上:"贱婢!敢顶撞本公公?!"
青樱远远看见这一幕,眼睛一亮。
"住手!"她快步上前,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威严,"宫里什么时候允许随意责打下人了?"
那公公一见是闲嫔,虽然心里瞧不上,但面上还是恭敬行礼:"娘娘恕罪,这贱婢不服管教,奴才只是略施惩戒。"
青樱没有理会他,而是转向容佩:"你叫什么名字?"
容佩捂着脸,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娘娘:"奴婢...奴婢容佩。"
"容佩..."青樱微微一笑,"好名字。"她转头对那公公道,"这人本宫要了,今日起调到延禧宫当差。"
公公瞪大眼睛:"娘娘,这..."
阿箬在一旁疯狂使眼色,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多事的主子——延禧宫都快揭不开锅了,还往宫里捡人?!
容佩却已经跪下磕头:"奴婢谢娘娘恩典!"
那公公看着容佩欢天喜地跟着青樱离开的背影,忍不住嘀咕:"有病吧?放着浣衣局不待,非往火坑里跳..."
青樱走在前面,容佩跟在队伍末尾,好奇地打量着四周。
她很快发现不对劲——这位娘娘的排场虽大,可身边伺候的人却少得可怜。除了阿箬和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宫女,竟连个像样的仪仗都没有。
更奇怪的是,路过的宫女太监们虽然行礼,眼神却充满讥诮。有个小太监甚至偷偷指了指青樱头上摇摇欲坠的发髻,捂着嘴偷笑。
"娘娘..."容佩小心翼翼地问身旁的小宫女,"咱们宫里...缺人手吗?"
那小宫女苦笑:"何止缺人手?连月例银子都..."
阿箬突然回头瞪了一眼,小宫女立刻闭嘴。
踏入延禧宫大门,容佩彻底傻眼了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廊下的红漆剥落大半。几个宫女正蹲在井边洗衣服,用的皂角都是最劣等的,洗得手都裂了口子。
"阿箬,带容佩去换身衣裳。"青樱温柔吩咐,"就用...本宫赏的那批新料子。"
阿箬嘴角抽搐——哪有什么新料子?内务府送来的都是陈年库存,掉色不说还扎皮肤!
容佩接过所谓的"新衣裳",摸到那粗糙的布料时,心里咯噔一下。等换上后更绝望——这衣服不仅不合身,袖口还有补丁!
"娘娘..."她犹豫着问,"奴婢具体负责什么差事?"
青樱慈爱地拍拍她的手:"你先跟着阿箬学规矩,等熟悉了..."
话没说完,魏嬿婉急匆匆跑进来:"主子!内务府来人说,这个月的茶叶又减半了!"
青樱笑容一僵,随即恢复温柔:"无妨,本宫不爱喝茶。"
容佩看着这位满身珠翠却连茶叶都喝不上的主子,突然明白了浣衣局公公那个看傻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