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安结束后,众嫔妃告退。
沈云舒故意落后几步,与昭华并肩而行:"公主今日气色真好。"
昭华轻笑:"皇后打理六宫辛苦,该多保重才是。"
两人目光交汇,心照不宣。
另一边,青樱拦住海兰:"愉嫔如今攀上高枝,连礼数都忘了?"
海兰冷冷看着她:"闲嫔娘娘,您头上的珠钗歪了。"
青樱慌忙去扶,却把整个发髻都扯松了,珠翠哗啦啦掉了一地。高晞月和金玉妍见状,笑得花枝乱颤。
容佩蹲下身去捡,心中暗叹——自己这是上了条破船啊!
青樱铁青着脸回到延禧宫,头上那支摇摇欲坠的鎏金蝴蝶簪终于"叮当"一声掉在青石板上。容佩连忙弯腰去捡,却发现簪脚已经歪了——这是主子最后一件像样的首饰了。
"娘娘..."阿箬欲言又止地跟在后面,手里捧着从慈宁宫一路捡回来的三支珠花、两个耳坠,"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?您的手在发抖..."
"看什么太医!"青樱突然转身,满头的碎发随着动作散落,"本宫好得很!"她指着容佩手里的簪子,"去,找内务府的人修好!"
容佩为难地看着扭曲的簪脚:"娘娘,这得找金匠..."
"那就去找啊!"青樱声音陡然尖利,随即又强压怒火,挤出一丝温柔笑意,"本宫...本宫只是不想辜负皇上赏赐..."
阿箬和容佩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——谁不知道这支簪子是几年前弘历随手赏的?如今内务府连炭火都不给延禧宫,哪会管一支旧簪子?
傍晚,昭华长公主府。
蓝忘机执黑子落在棋盘上:"太后今日有意抬举曦儿和愿儿。"
昭华执白子轻叩棋盘:"姨母是在敲打弘历。"她唇角微勾,"三个皇子,一个懦弱,一个病弱,一个愚钝...怎比得上我们的孩子?"
窗外,十岁的蓝曦正在庭院中抚琴,琴声清越悠扬;八岁的蓝愿则在树下背诵《春秋》,一字不差。
延禧宫正殿内,阿箬捧着空荡荡的账本,手指都在发抖:
"主子,这个月的月例银子...全用完了。"她声音发颤,"包括奴婢们的那份..."
青樱正对镜试戴新得的鎏金点翠大拉翅,闻言头也不回:"急什么?下个月就有了。"
阿箬急得眼眶通红:"可...可御膳房说了,若再不结清欠款,明日连粳米粥都不给了!"
镜中的青樱蹙眉,指尖轻抚鬓边那朵足有碗口大的绢花:"本宫记得库房还有几匹旧缎子?拿去当了。"
"主子!"阿箬终于崩溃,"那是最后能当的东西了!上回您说要打点敬事房,连愉嫔娘娘之前给给您的玉镯都..."
"闭嘴!"青樱猛地转身,头上的大拉翅差点甩飞,"本宫做事,轮不到你指手画脚!"
窗外,魏嬿婉和几个小宫女贴着墙根偷听,个个面如土色。她们已经连续三天只吃得上冷馒头了。
辰时,御膳房外排起长队。
凤鸾宫的阵仗
八个太监抬着四个描金食盒,里头装着:
燕窝鸡丝粥
蟹黄小笼包
火腿鲜笋汤
四样精致小菜
管事嬷嬷还特意交代:"皇后娘娘赏的玫瑰露别忘了带上。"
咸福宫的气派
高晞月的大宫女茉心亲自来取:
鲍鱼烩珍珠米
鹿筋炖鹌鹑
银耳莲子羹
小太监谄媚道:"慧妃娘娘要的蜜饯果子,奴才特意多装了一碟。"
景仁宫的体面
叶心领着两个小宫女:
虾仁蒸蛋
清蒸鲈鱼
时令鲜蔬
海兰虽不铺张,但膳食从来精致可口。
延禧宫的寒酸
魏嬿婉捧着个掉漆的食盒,里头只有:
半碗发黄的粳米粥
一碟腌萝卜
两个硬得像石头的馒头
御膳房太监还讥讽:"闲嫔娘娘不是要'人淡如菊'吗?这萝卜最配了!"
容佩蹲在井边刷洗青樱那件绛紫色老气旗袍,粗糙的布料磨得她手掌生疼。
"容姑姑..."魏嬿婉悄悄递来半个馒头,"您吃点吧。"
容佩苦笑:"我在浣衣局好歹能吃上热饭。"她望着正殿方向,"这位主子,怎么尽把钱花在这些..."
她指了指晾衣绳上那排夸张的衣裳——全是前朝老太妃们喜欢的样式,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,用的还是最廉价的丝线。
突然,正殿传来青樱的惊呼:"阿箬!本宫的翡翠戒指不见了!"
容佩和魏嬿婉对视一眼,同时叹了口气。那戒指昨儿就被主子拿去当了,换回来那对鎏金护甲现在还戴在她手上呢。
夜深人静时,魏嬿婉摸出春婵偷偷塞给她的金叶子——这是最后一片了。前几片都托人送出宫给娘亲了。
"嬿婉,你睡了吗?"春婵的声音突然在窗外响起。
魏嬿婉赶紧开门,春婵闪身进来,塞给她一个油纸包:"快吃,还热着。"
里头是两个肉包子,油香四溢。魏嬿婉狼吞虎咽,噎得直捶胸口。
"慢点..."春婵心疼地拍着她的背。
翌日清晨,青樱又换上一身赭石色绣金菊的旗袍——活像重阳节摆供的老寿星。阿箬跪着给她戴护甲,忍不住道:
"主子,咱们真的没钱了..."
青樱欣赏着镜中的自己,悠然道:"急什么?皇上迟早会想起本宫的。"她指了指头上那支歪歪扭扭的蝴蝶簪,"等本宫复宠,这些算什么?"
窗外,饿得头晕眼花的宫女们听着这话,一个个面如死灰。容佩刷马桶的手顿了顿,突然把刷子狠狠砸进水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