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答应

三日后未时，御花园梅林。

魏嬿婉穿着沈云舒给的粉色旗装，发间簪着新得的绢花，跪在覆满白雪的小径旁假装寻找丢失的耳坠。当皇帝的仪仗远远出现时，她故意脚下一滑——

"啊！"

弘历正与沈云舒赏梅，忽听一声娇呼。转头看去，只见个粉衣宫女跌在雪地里，发髻散乱间露出张梨花带雨的小脸。

"这是..."弘历眯起眼。

沈云舒适时道："皇上，这丫头看着眼生，不如臣妾叫人..."

"等等。"弘历突然抬手，目光落在魏嬿婉冻得通红的指尖上——那姿势竟与记忆中昭华抚琴的手势有三分相似。

魏嬿婉恰到好处地抬头，眼中噙着泪："奴婢惊扰圣驾，罪该万死！"

三日后，一道圣旨震惊六宫：

"宫女魏氏，温良恭俭，着封为答应，赐居永寿宫西偏殿，赐号'令'。"

延禧宫内，青樱听到消息时，手中的茶盏"啪"地摔得粉碎。

"魏嬿婉？！那个贱婢？！"她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，"她怎么敢——"

阿箬战战兢兢地补充："内务府...内务府已经把她的东西都搬去永寿宫了..."

永寿宫正殿前，春婵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跪迎新主。

"奴婢/奴才恭迎令答应！"

魏嬿婉看着眼前朱漆雕花的宫门，恍如梦中。一个月前她还是冻得发抖的粗使宫女，如今却...

"嬿婉...不，小主请随奴婢来。"春婵笑着引路，"皇后娘娘特意吩咐，将西偏殿重新修缮过。"

殿内陈设让魏嬿婉倒吸凉气——

- 多宝阁上摆着官窑瓷瓶

- 梳妆台镶嵌着螺钿镜

- 床帐是上好的软烟罗

- 连脚踏都铺着绒毯

"这是..."魏嬿婉颤抖着抚摸案几上的锦盒。

春婵会意："皇后娘娘赏的。打开看看？"

盒中是一套赤金头面，并两支翡翠簪子。

春婵拍拍手，几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：

"这是王蟾，原在御花园当差，最懂花草。"

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跪下磕头："奴才愿为小主效死！"

"这是澜翠，针线功夫了得。"

圆脸宫女恭敬行礼："奴婢定当尽心侍奉。"

魏嬿婉注意到，这些人虽年轻，眼神却都透着精明。她突然明白——这都是沈云舒精心挑选的"自己人"。

"春婵姐姐..."她犹豫道，"你原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，如今..."

春婵笑着为她梳发："娘娘说了，从今往后奴婢只认您一个主子。"铜镜中，她为魏嬿婉簪上金钗，"只要小主听话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。"

夜深人静，魏嬿婉抚摸着那件白狐裘披风。

春婵悄声进来："小主，皇后娘娘传话，明日请安要您..."

"我知道。"魏嬿婉突然打断，"穿那件藕荷色绣兰花的衣裳对不对？"她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，"因为...昭华长公主最爱兰花。"

春婵怔住了。

魏嬿婉将脸埋进披风，深深吸气——那上面早已没有昭华的气息，可她就是舍不得洗。

卯时三刻，凤鸾宫外。

青樱扶着阿箬的手，顶着那足有半尺高的鎏金点翠钿子，摇摇晃晃地走来。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绛紫色绣金菊的旗袍——活像重阳节祭祀用的供品，脖子上还挂了三条长短不一的珍珠链子，走起路来叮当作响。

"主子，您慢些..."阿箬战战兢兢地提醒，"昨儿刚下过雨，地上滑..."

话音未落，宫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咚声。魏嬿婉身着藕荷色绣兰花的旗装，发间只簪一支银镀金蝴蝶簪并两朵小巧的绒花，扶着春婵的手款款而来。

两人在宫门前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。

"臣妾参见闲嫔娘娘。"魏嬿婉规规矩矩行礼，眼角却瞥见青樱那身滑稽装扮，险些没绷住笑。

青樱盯着魏嬿婉那身素雅衣裳，突然发现——这贱婢今日的打扮，竟有几分像...昭华？！

"令答应好大的架子。"青樱冷笑，"刚封了答应就敢怠慢请安？"

魏嬿婉不卑不亢："回娘娘的话，臣妾是怕来得太早，扰了皇后娘娘休息。"

青樱被噎得说不出话，正欲发作，忽听宫门内传来高晞月夸张的笑声：

"哎呦，这是哪家的老太妃走错地方了？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