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桑城南，“东归酒肆”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，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飘忽不定的影子。
白东君第三次拨弄着算盘珠子，檀木算珠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大堂里格外清晰。
“十三天了……”
他修长的手指停在最后一粒算珠上，账本上墨迹未干的赤字触目惊心。
他哀叹着望向空荡的街道，“顾家的地盘连酒鬼都绝迹了吗？”
"砰！"
二楼厢房内突然传来窗棂碎裂的声响。
正在大堂练枪的司空长风眼神一凛，银枪如龙直指声源处。银枪“惊龙”在空中划出半道寒芒，枪尖直指声源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地屏息上楼。
木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“吱呀”声。
推开门时，月光正透过破碎的窗棂倾泻而入，在地上勾勒出狰狞的裂痕。
借着朦胧的微光，他们瞧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，正虚弱的半倚在墙角，面色惨白。
墙角蜷缩的身影让白东君呼吸一滞。
少女紫红衣襟已被鲜血浸成暗色，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近乎透明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紧握长鞭的手指——即便昏迷仍保持着战斗的姿势。
羊脂玉鞭柄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凝固，却掩不住那对银铃的寒光。
“你……”司空长风的银枪往前递了半寸。
“别吓着人家。”
白东君轻声制止，放轻脚步上前。
“你是谁？为何会在这儿？”
白东君虽心有戒备，但看到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色，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。
女子抬眸，眸中透着警惕，可身体的虚弱让她连说话都断断续续：“我……我叫巫蛮儿，被仇家追杀……路过此处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她身子一歪向前栽倒。
白东君急忙伸手接住，掌心触及的肌肤滚烫得吓人。
紫红衣领滑落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口，边缘已经泛起不祥的青灰色。
“伤口上有毒！”
司空长风倒吸一口凉气。
白东君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，触手的分量轻得令人心惊。
把人安置在里屋床榻上后，他翻出珍藏的雪参玉露丸，却在对上少女的目光时犯了难。
“姑娘，这是疗伤的药……”
他耳尖微红，将古朴的瓷瓶轻轻放在枕边，“姑娘……自己上吧，我下去备些热水……”
正要转身，袖口突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拽住衣角。
巫蛮儿因高烧而湿润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助。
“我都要……死了……”
气若游丝的尾音里带着些撒娇般的娇弱，让人忍不住心软。
白东君喉结滚动，犹豫了片刻，终是取出一条素白丝巾，仔细地蒙住双眼。
指尖触及少女温热肌肤时，听到她压抑的闷哼，他的动作立刻又轻了三分。
此时，他面上和耳尖的血红，凸显出少年内心的慌乱与不平静。
司空长风端着热水进来时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——巫蛮儿侧卧在床，受伤的一侧肩头衣物被小心褪去，白皙如玉的肌肤在昏黄烛光下近乎透明，锁骨处狰狞的伤口像一条扭曲的蜈蚣，周围的皮肤泛着青黑，丝丝缕缕的毒线正沿着肌理蔓延。
伤口边缘的皮肉翻卷着，暗红的血珠渗出，又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滑落，滴在洁白的床单上，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。
好友白东君蒙着眼，双手微微颤抖，正摸索着为她涂抹膏药。
巫蛮儿紧咬下唇，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，指尖深深掐进被褥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床幔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轻轻晃动。
“我去门口守着。”
少年放下铜盆，逃也似的离开，耳根红得能滴血。
只是银枪杵地的声响，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夜风穿过破窗，吹得烛火摇曳。
白东君系紧丝巾的结扣时，没注意到巫蛮儿望向他的眼神——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，又像暗夜旅人看见灯塔，转瞬又归于复杂的沉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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