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东君将棉被掀开，手腕轻扬，把糯米团子倾入酒坛。
霎时间，一股晶莹剔透、宛若清水的酒水倾泻而出，落入坛中，与此同时，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袅袅散开，在烤牛肉浓郁醇厚的肉香里，添上了几分独特的清爽。
“考生百里东君，交卷。”他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，声音清朗。
屠大爷伸了个懒腰，感慨道：“这位倒是豪爽，别人只呈一盏酒，他一出手就是一坛。”
“屠大爷要尝一尝吗？”柳月公子眸光含笑，语气带着几分调侃。
屠大爷略显局促地摆了摆手：“方才让公子见笑了。”
“那酒的确是难得的佳酿，屠大爷所言也并无差错。灵素，拿三杯上来。”柳月公子吩咐道。
灵素应了一声，端着托盘将三杯酒呈上，分别递给屠大爷、柳月公子和巫蛮儿。
巫蛮儿撑着手，头轻轻靠在撑着桌子的手腕上，青丝如瀑垂落一侧，淡紫色衣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她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，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落在酒盏边缘，倒比案上那杯酒还要清冽三分。
屠大爷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，反复端详许久，低声呢喃：“这酒晶莹剔透，闻起来也没有浓烈的酒味，若不是知道这是酒，还真以为是清水呢……”
说罢，他凑近酒杯，深深一嗅，“倒是清香沁脾。”
言罢，一饮而尽。
酒液入喉，他瞬间愣住，随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，赞叹道：“好……清甜。”
柳月公子则没有多余的动作，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，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，笑着问道：“这酒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过早。”
“过早？很是特别的名字。”柳月公子喃喃自语。
“因为它本可以酿很久，但这却是为了让别人提前喝到，而过早拿出来的酒。”
百里东君缓缓解释道，“陈酒有陈酒的醇香，过早的酒，也有过早的清爽。这一杯酒，不适合那些偏爱烈酒之人，更适合贪杯的小童和……”
说着，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巫蛮儿，“温柔的女子……”
巫蛮儿闻言，微微挑眉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白瓷酒杯，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酒。
酒液入口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，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，轻声说道：“这酒倒是别具一番风味。”
“酒有千百味，非一味是好。喝惯了烈酒，这一杯过早，却是清甜。灵素，再给我一杯。”
柳月公子敏锐地察觉到百里东君的眼神，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。
灵素眼巴巴地望着酒杯，舔了舔嘴唇，忍不住问道：“公子，他说适合贪杯的小童……那我是不是也能喝上一杯？”
“只许一杯。”柳月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屠大爷此时突然站起身来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：“我可否……也再喝一杯？”
“当然。”百里东君笑着退了一步。
屠大爷迫不及待，三步并作两步跑下高台，速度比灵素还快。
他身旁的侍从见状，早有准备，拿着专用的青龙高杯盛好一杯酒等候着。
灵素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瓷玉小杯，又瞧了瞧屠大爷的大酒杯，忍不住嘟囔道：“同样是一杯，屠大爷，你这有点贪心啊。”
屠大爷却充耳不闻，举起酒杯，先是浅饮一口，细细品味，随后又连饮数口，最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。
他放下酒杯，长舒一口气，转身时，不经意间抬手抹了抹眼角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好久没有喝到……这个味道了。”
百里东君微微一愣：“屠大爷，喝过这过早酒？”
“什么过不过早，我不知道。只是这酒中，有一股棉被的味道。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，我母亲每年都会酿这个酒，虽然味道上远不如你，但那感觉却是一样的。”屠大爷望着坛中的酒，满是怀念。
“东君你方才不是说，此酒绵柔，适合那贪杯的小童，还有不善酒的女子吗？可屠大爷这般的豪情男儿，似乎也爱你的酒。”柳月公子语气中带着笑意。
“酒中千味，谁知道恰好便选中了那一味呢？”百里东君笑着回应。
灵素将酒杯放在桌上，满眼渴望地望着百里东君。柳月公子传音道：“只许一杯，不能再喝了。”
巫蛮儿见状，低头轻笑出声，柔声道：“小灵儿，你师姐我不胜酒力，帮个忙可好？”
她说话时，眼波流转，顾盼生辉。
灵素激动得连连点头。
巫蛮儿白皙如玉、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酒杯，轻轻递给灵素。
灵素欣喜地接过，小口咂着，满脸陶醉地细细品味。
“不喝酒了，吃一块肉如何？”叶鼎之拿出一柄小刀，从牛腿上割下一块肉，放入碗中，撒上一些粉末，示意灵素递给巫蛮儿。
那牛肉色泽鲜艳，香气四溢，灵素看得直咽口水，赶忙小跑着将碗递给巫蛮儿。
巫蛮儿接过碗，用银筷轻轻夹起一小块牛肉，放入口中，细细咀嚼。鲜嫩的牛肉在口中化开，浓郁的汁水和独特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，赞叹道：“这味道，当真不错。”
叶鼎之又割下三片牛肉，一片递给柳月，一片递给百里东君，一片递给屠大爷。
百里东君咬了一口牛肉，浓郁的汁水在口中迸发，牛肉肥美却毫无油腻之感。他一口咽下，这才惊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牛肉，不自觉地又咽了咽口水。
叶鼎之侧身让开，将小刀丢给百里东君：“你来吧。”
屠大爷吃了一口牛肉，神色微变：“你去过蛮国的地方？”
“北蛮吗？去过的。”叶鼎之笑道。
“的确是蛮国那边的味道。”
柳月公子忽然开口：“我几年前去过那里，恰逢那边的祭神日，便有这烤了整整十个时辰的全牛。那一日不分尊贵，不看年纪，只要是部落里的住民，便能吃到一块，因为这是神的赐予。你年纪这么小，竟去过这么远的地方。”
“我最北去过蛮国，最南到过南诀，西面游过大小佛国，东边也曾出海游历，天下之大，只怕去得不够多，去得不够远。”叶鼎之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。
“你不仅是去过，这烤牛肉的步骤火候，不是一个旅人所能掌握的。你在那里住过。”柳月公子目光深邃。
“是，在我心中，游历一个地方，不是走马观花的看，而是真正融入进那里的生活中去，没有几年的一起生活，怎能算真正的游历？”叶鼎之傲然道。
柳月公子点了点头，与巫蛮儿对视一眼，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。
在那炷香燃尽之前，柳月公子朗声道：“今年最后两位过初试的考生——百里东君，叶鼎之，过初试！”
巫蛮儿也微笑着，轻轻鼓掌，眼中满是祝贺之意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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