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疆的密林比雁回想象中还要湿热难耐。
参天古木遮天蔽日，藤蔓如巨蛇般缠绕在树干上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新生交织的气息。她已经跟着天曜在这片绿色迷宫中跋涉了五天，衣服被汗水浸透又干透无数次，白皙的脸颊被蚊虫叮出好几个红点。
"休息一会儿。"走在前面的天曜突然停下，指了指前方一小块相对干燥的空地。
雁回长舒一口气，卸下背上的行囊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。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腿，发现天曜正盯着她看。
"怎么了？我脸上有东西？"雁回下意识摸了摸脸。
天曜摇头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："南疆的蚊虫有毒，这个药膏可以止痒。"
雁回接过瓷瓶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，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流过全身。自从神庙那晚后，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，又似乎少了些什么——多了几分默契，少了几分疏离。
药膏清凉的触感让皮肤上的痒痛立刻缓解。雁回注意到天曜转过身去，背对着她站在空地边缘，警惕地观察四周。他的背影挺拔如松，墨蓝色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，贴在宽阔的背上，勾勒出肌肉的轮廓。
"你不涂点吗？"雁回问道，"你也咬了好几个包。"
天曜侧过脸，嘴角微扬："龙族不怕这些。"
雁回撇撇嘴，将药膏收好。她取出水囊喝了一口，然后递给天曜："喝点水吧，这鬼地方热得像蒸笼。"
天曜接过水囊，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。雁回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，连忙移开视线。
"按照地图，我们快到回魂草可能生长的区域了。"天曜收起水囊，指着前方，"那片山谷常年雾气弥漫，适合回魂草生长。"
雁回站起身，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："那走吧，早点找到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。"
天曜却拦住她："等等，有东西靠近。"
雁回立刻警觉起来，手按上剑柄。几秒钟后，灌木丛中传来沙沙声，一只形似山猫但体型大得多的野兽钻了出来。它通体漆黑，眼睛却是血红色的，直勾勾地盯着两人。
"影豹，"天曜低声道，"南疆特有的凶兽，擅长偷袭。退后，我来对付。"
影豹弓起背，发出低沉的咆哮。就在它即将扑上来的一瞬间，天曜眼中金光大盛，一股龙威释放出来。影豹顿时僵在原地，耳朵贴服，尾巴夹起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，然后转身逃入丛林。
"就这样？"雁回惊讶地问。
天曜收敛龙威："低阶凶兽不敢挑战龙族威压。不过..."他皱眉看向影豹逃窜的方向，"影豹通常是成群出没的，这只可能是斥候。"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咆哮声，越来越近。
"跑！"天曜一把抓住雁回的手腕，拉着她向山谷方向奔去。
身后，至少十几只影豹从树丛中窜出，穷追不舍。雁回边跑边回头看，那些影豹速度惊人，距离在不断缩短。
"这样跑不掉！"雁回喊道，"前面有棵大树，我们上去躲一躲！"
两人冲到一棵巨大的古树下，天曜托着雁回的腰将她送上最低的树枝，自己则一跃而上。影豹群很快包围了树下，但它们似乎不会爬树，只能在下面焦躁地徘徊。
"暂时安全了。"雁回松了口气，往更高处爬去，"我们可以在树上移动，甩开它们。"
天曜跟在她身后："小心，南疆的古树有时会..."
他话未说完，雁回抓住的那根"树枝"突然蠕动起来。她惊叫一声松开手，被天曜及时拉住。那根本不是什么树枝，而是一条伪装得极好的树蟒！
树蟒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扑来，天曜抱着雁回闪避，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，两人同时从树上跌落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天曜在空中转身，将雁回护在怀中，自己背部着地。影豹群立刻围了上来，龇牙咧嘴地逼近。
"该死！"天曜迅速起身，将雁回护在身后。他的双手化为龙爪，脖颈处浮现黑色鳞片，"准备好战斗。"
雁回拔出霜吟剑，剑身泛起冰蓝色光芒。第一只扑上来的影豹被她一剑斩伤前腿，哀嚎着退开。但更多的影豹前赴后继地扑来，两人背靠背形成防御圈。
"左边！"天曜一爪撕开一只影豹的腹部，金色血液从他手臂上的伤口滴落。
雁回挥剑挡住右侧的攻击，却见一只体型更大的影豹从侧面偷袭天曜。"小心！"她不假思索地扑过去，用身体挡在那利爪前。
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雁回睁开眼，看到天曜用龙翼护住了两人，那只偷袭的影豹被龙翼上的尖刺贯穿，痛苦地挣扎着。
天曜的金黑色眼眸中燃烧着怒火："找死！"他猛地展开龙翼，将那只影豹甩出去，同时释放出更强大的龙威。
影豹群终于意识到眼前不是普通猎物，开始退缩。随着天曜一声震慑心魂的龙吟，它们夹着尾巴四散逃窜。
危机解除，天曜的龙翼收回体内，转身抓住雁回的肩膀："你疯了吗？用身体去挡？"
雁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冲动："我...我没想那么多..."
天曜的眼神复杂难明，既有愤怒，又有某种更柔软的情绪。最终，他只是叹了口气："下次别这样了。"
他松开手，突然一个踉跄，单膝跪地。
"天曜！"雁回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——后背被树蟒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，右臂也有几处深可见骨的爪痕，最严重的是左腹的一道伤口，正不断渗出金色血液。
"没事...龙族恢复力强..."天曜试图站起来，却失败了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雁回扶住他："别逞强了！你失血过多，需要立刻处理。"
她环顾四周，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："能走到那里吗？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。"
天曜点点头，在她的搀扶下勉强走到山洞。洞内干燥通风，没有野兽居住的痕迹。雁回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上衣，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。
"树蟒的牙有毒..."天曜喘息着说，"抑制了...自愈能力..."
雁回从行囊中取出药材和清水，开始清理伤口。天曜咬牙忍着疼痛，肌肉紧绷，汗水顺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滑落。
"需要把毒素吸出来。"雁回犹豫了一下，"可能会有点疼。"
天曜闭上眼睛表示同意。雁回俯身，嘴唇贴上他后背的伤口，轻轻吸吮。天曜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，但没有出声抗议。
吐掉几口毒血后，伤口流出的血液终于转为正常的金色。雁回继续处理其他伤口，动作尽可能轻柔。
"为什么..."天曜突然开口，声音低沉，"为什么要冒险救我？"
雁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："你不是也经常救我吗？"
"不一样。"天曜转过头，金黑色的眼睛直视她，"我救你是因为...因为..."
"因为什么？"雁回追问，心跳加速。
天曜移开视线："因为你是解开谜团的关键。"
这个回答让雁回心头一凉。她继续沉默地为他包扎，动作不自觉地重了些，天曜闷哼一声，但没有抱怨。
包扎完毕，天曜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。雁回坐在洞口附近，望着外面的密林发呆。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天曜那句话而失落。明明他们之间只是暂时的同伴关系，为了各自的目的结伴而行...
"雁回。"天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，"过来。"
雁回走回他身边："怎么了？伤口疼？"
天曜摇头："你的手。"
雁回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口子，可能是打斗时不小心伤到的。血已经凝固了，但伤口周围开始发黑。
"影豹的爪子也有毒。"天曜皱眉，"为什么不早说？"
"小伤而已，没注意..."雁回话音未落，就被天曜拉着手腕拽到身前。
"别动。"天曜一手握住她的手腕，另一只手化为龙爪，轻轻划过自己的掌心，让金色血液滴在她的伤口上。
"你干什么！"雁回想抽回手，却被他牢牢抓住。
"龙血可以解毒。"天曜解释道，"尤其是本命龙血，效果最好。"
金色血液渗入伤口，黑色毒素逐渐被中和。雁回感到一阵清凉，随后是微微的刺痛。天曜的手指轻轻按在伤口周围，帮她疏导血液流动。
"好了。"片刻后，天曜松开手，"明天就能愈合。"
雁回看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金色血痕，突然有种冲动想舔掉——那血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，像是冬日里的暖阳，又像是深海中的明珠。
她强行压下这个古怪的念头，转而检查天曜的伤势。树蟒的毒已经清除，龙族的自愈力开始发挥作用，伤口边缘开始愈合。
"你需要休息。"雁回说道，"我来守夜。"
天曜摇头："你也受伤了，需要恢复。一起休息吧，我在洞口布下结界，有危险会立刻察觉。"
两人简单吃了些干粮，然后各自找地方躺下。山洞不大，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一臂的距离。雁回侧身躺着，能清晰地听到天曜的呼吸声，闻到那股独特的雪松气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雁回被一阵低沉的呻吟惊醒。她睁开眼，看到天曜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，额头布满冷汗，表情痛苦。
"天曜？"雁回轻轻推了推他，"做噩梦了？"
天曜没有醒来，反而更加痛苦地皱起眉头，嘴唇微微颤抖，似乎在说什么。雁回俯身靠近，才听清他在重复一个词："不要...不要跳..."
他在梦见前世她跳崖的场景！雁回心头一紧，下意识握住他的手："天曜，我在这里，没事的..."
天曜的手突然反握住她的，力道大得惊人。与此同时，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他体内爆发，将雁回卷入其中。她眼前一黑，意识被拉入一个陌生的空间——这是天曜的记忆幻境！
幻境中，她站在一个悬崖边，狂风呼啸，海浪拍打着下方的礁石。不远处，一条伤痕累累的黑龙正与数十名修士激战。黑龙身后护着一个白衣女子——前世的她。
"天曜，快走！你正在蜕变期，不是他们的对手！"白衣女子喊道。
黑龙口吐人言："我不会丢下你！"
"记住我们的约定..."白衣女子凄然一笑，突然纵身跃向悬崖，"活下去！"
"不！"黑龙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，不顾一切地冲向悬崖，却被修士们的法阵拦住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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