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洒落进来，雁回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墨蓝色的外袍——是天曜的。她坐起身，看到天曜正盘腿坐在门边，闭目调息。阳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，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。
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，天曜睁开眼，金黑色的眸子在晨光中如同宝石："醒了？"
雁回点点头，将外袍递还给他："你一夜没睡？"
"龙族不需要太多睡眠。"天曜接过外袍穿上，"况且，得有人守夜。"
雁回注意到他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，背后的伤应该已经愈合了。龙族的恢复力果然惊人。
"我们该出发了。"天曜站起身，"趁追兵还没找到这里。"
两人离开小木屋，步入晨雾弥漫的森林。南疆位于大陆最南端，距离极北寒渊有数千里之遥。以修仙者的脚程，即使日夜兼程也需半月有余。
"我们怎么去南疆？"雁回问道，"御剑飞行太显眼了。"
天曜从怀中取出一张皮质地图："走水路。往东三十里有一条大河，可以乘船南下，比陆路隐蔽且快速。"
雁回凑近看地图，肩膀不经意间碰到天曜的手臂。一股微妙的电流瞬间流过全身，她连忙退开半步，却见天曜似乎毫无反应，依旧专注地研究路线。
"你对这一带很熟悉？"雁回转移话题。
天曜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："记忆零碎，但地理方位像是刻在骨子里，不会轻易忘记。"他顿了顿，"前面有个小镇，我们需要补充些物资。"
半个时辰后，两人来到一处名为"青溪"的小镇。镇子不大，但因为是交通要道，街上行人不少。为避免引人注目，天曜用幻术遮掩了眼睛的异色，看起来与常人无异。
"分头行动。"天曜递给雁回一个小布袋，"里面有些灵石，你去买干粮和药材。我去弄船票，午时在镇东的茶楼碰面。"
雁回接过布袋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，又是一阵微妙的触电感。她匆忙点头，转身汇入人群。
镇上的集市热闹非凡，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。雁回采购了些耐存的干粮和常用药材，正准备离开时，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"姑娘好眼光，这是上好的南疆丝绸。"摊主热情地介绍，"送给心上人最合适不过。"
雁回脸一热："我只是随便看看..."
"这花样可稀罕了，叫'相思缠'，传说能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。"摊主眨眨眼，"看姑娘面若桃花，定是有了意中人吧？"
"胡说什么！"雁回耳根发烫，却鬼使神差地买下了帕子。将帕子收进袖中时，她不禁自嘲——修仙之人，怎还信这些凡俗之物？
午时将至，雁回向镇东茶楼走去。刚拐进一条小巷，颈间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热。她警觉地停下脚步，手按上剑柄。
"不愧是玄天宗的高徒，感知倒是敏锐。"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雁回猛然转身，三个身穿灰袍的修士不知何时已堵住了巷口。为首之人正是昨日在极北寒渊见过的老者，胸口绣着玄天宗的云纹标记。
"师叔？"雁回惊讶地认出这是玄天宗执法堂的莫长老，"您这是..."
"雁回师侄，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？"莫长老冷声道，"与妖龙为伍，背叛宗门！"
雁回握紧霜吟剑："天曜并非恶徒，其中必有误会。若师叔肯听我解释..."
"住口！"莫长老厉喝，"那妖龙百年前残杀我玄天宗数十弟子，罪孽滔天！你速速说出他的下落，尚可免去重罚！"
雁回后退一步："弟子恕难从命。"
"冥顽不灵！"莫长老一挥手，两名执法弟子立刻拔剑上前，"拿下她！"
雁回迅速掐诀，霜吟剑出鞘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冰蓝色弧线，挡住最先袭来的飞剑。但以一敌三，她很快落入下风。莫长老更是元婴期高手，仅用三成功力就将她逼至墙角。
"最后给你一次机会，"莫长老掌心凝聚一团赤红灵力，"那妖龙在哪？"
雁回咬牙不答，暗中运转灵力准备最后一搏。就在这时，颈间的玉佩突然青光大盛，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从远处急速靠近。
"退后！"天曜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。
一道黑影从天而降，落在雁回面前。下一秒，恐怖的龙威爆发开来，两名执法弟子直接被震飞出去。莫长老连退数步，脸色大变："妖龙现形了！"
天曜背对着雁回，周身环绕着蓝金色的龙息之火。雁回惊讶地发现他的双手已化为龙爪，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黑色龙鳞。
"天曜，你的伤..."
"无碍。"天曜头也不回，声音低沉如雷，"莫老鬼，百年前你就该死了。"
莫长老面色阴晴不定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："今日就让你这妖龙魂飞魄散！"
符箓燃起的瞬间，天曜猛地转身抱住雁回，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龙翼，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中。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，整条小巷被金光淹没。
雁回只觉天旋地转，耳边轰鸣不止。等回过神来，她已被天曜带着飞上半空。下方的小巷已成废墟，莫长老三人正狼狈地从瓦砾中爬出。
"追！别让他们跑了！"莫长老的怒吼渐渐远去。
天曜的飞行速度极快，转眼间就将小镇甩在身后。他在一处密林降落，龙翼收回体内，却一个踉跄单膝跪地。
"天曜！"雁回连忙扶住他，这才发现他后背又添新伤，金色的血液浸透了衣衫——那张符箓显然是专门克制龙族的法宝。
"没事...只是皮肉伤。"天曜试图站起来，却闷哼一声又跪了下去。
雁回不由分说地撕开他的衣衫，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——那伤口边缘泛着金光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周围的血肉。
"这符毒专克龙族..."天曜咬牙道，"需要...灵力逼出..."
雁回立刻将他扶到一棵大树下坐好，自己盘腿坐在他对面："我该怎么做？"
"你的灵力...与我有共鸣..."天曜呼吸粗重，"可以帮我...引导毒素..."
雁回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双手，闭目凝神，将体内灵力缓缓输入。与昨夜不同，这次她刻意引导灵力沿着天曜的经脉游走，寻找符毒的踪迹。
随着灵力深入，她再次"看"到了天曜体内的景象——那条黑龙虚影比昨日更加清晰，但身上缠绕着金色的锁链，痛苦地挣扎着。锁链的另一端，连接着后背的伤口。
雁回控制灵力向伤口汇聚，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与天曜的龙息交融后，竟化作淡青色的火焰，开始焚烧那些金色锁链。黑龙仰头发出一声长吟，似乎轻松了许多。
"有效！"雁回心中一喜，加大灵力输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最后一丝金锁也被青焰焚尽。雁回收回灵力，睁开眼，正对上天曜复杂的目光。
"谢谢。"他轻声道，声音已恢复平稳。
雁回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相握，连忙松开，脸颊微热："不、不客气。你救我在先..."
天曜活动了下肩膀，伤口已经停止腐蚀，龙族强大的自愈力开始发挥作用："那种程度的符毒，对全盛时期的我根本无效。只是刚破封不久，力量还未恢复..."
"莫长老说的...是真的吗？"雁回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出口，"百年前，你真的..."
"杀了玄天宗弟子？"天曜冷笑一声，"若我说是他们先动的手，你信吗？"
雁回毫不犹豫地点头："我信。"
天曜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："为什么？"
"直觉。"雁回笑了笑，然后正色道，"还有，我看到的你的龙魂...它虽然强大，但并不邪恶。"
天曜沉默片刻："百年前，我正值千年一次的蜕变期，实力降至低谷。玄天宗联合其他门派趁虚而入，想要夺取龙族秘宝。"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，"我确实杀了人，但那是为了自保...和保护重要的人。"
"那个女子...前世的我？"雁回轻声问。
天曜没有直接回答："记忆太零碎，我不能确定。但..."他指了指雁回颈间的玉佩，"这对'同心佩'是龙族秘宝，只会赠予命定之人。"
雁回摸着玉佩，心跳加速："命定之人...是什么意思？"
"在龙族文化中，称为'魂契'。"天曜解释道，"两个灵魂天生契合，灵力共鸣，如同星河中的双子星，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会找到彼此。"
雁回瞪大眼睛："所以我们的灵力能那样完美融合..."
"嗯。"天曜点头，"魂契极为罕见，千年难遇。龙族一生只会有一个魂契伴侣，即使对方死去，也不会再寻他人。"
这番话让雁回心头一颤。她想起之前看到的记忆碎片——那个白衣女子与天曜之间，显然有着深厚的情感。
"我们...接下来怎么办？"雁回转移话题，掩饰内心的波动，"莫长老一定已经传讯各处分坛，陆路水路恐怕都不安全了。"
天曜思索片刻："走山路。虽然慢些，但隐蔽性好。而且..."他从怀中取出一物，"我在茶楼等不到你，回去找你时，发现了这个。"
那是一张残破的地图，上面标注着几处南疆古遗迹。
"这与回魂草有关？"
"不确定，但地图上有龙族文字。"天曜指着几处符号，"这些遗迹可能是古代龙族在南疆的据点，或许会有线索。"
雁回仔细查看地图，突然发现其中一处遗迹的标记与她玉佩上的纹路极为相似："看这里！这个图案..."
天曜凑近观察，呼吸轻轻拂过雁回的耳际，让她心跳漏了一拍："确实一样。看来我们的目的地很明确了。"
两人收拾行装，向山脉进发。为避开追兵，他们昼伏夜出，专走人迹罕至的小路。雁回发现天曜对野外生存极为在行，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线和最适合休息的地方。
七日后，他们来到一处山谷。按照地图所示，遗迹应该就在谷底。
"有结界。"天曜拦住正要向前的雁回，"很古老的龙族结界，但还保持完好。"
雁回放出神识感知，果然发现前方有微弱的灵力波动："能破解吗？"
"我试试。"天曜走上前，手掌贴在无形的结界上，闭目凝神。片刻后，结界泛起涟漪，但并未打开。
"需要龙族血脉和...某种特定的灵力频率。"天曜看向雁回，"或许你可以试试。我们的灵力共鸣可能会被结界识别。"
雁回点点头，将手放在结界上，运转体内灵力。令她惊讶的是，经过多次与天曜的灵力交融，现在她的灵力中已经自然带有一丝龙息特性。
结界开始剧烈波动，最终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缺口。
"成功了！"雁回欣喜道。
天曜却神色复杂："这结界...只对龙族和其魂契伴侣开放。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。"
两人先后穿过结界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呼吸——谷底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制建筑，形似神庙，虽然破败却依然壮观。建筑表面刻满了龙族文字和图案，中央是一扇巨大的石门。
"这是...龙族神庙？"雁回惊叹道。
天曜的表情变得肃穆："应该是古代龙族在南疆的祭祀场所。小心些，这种地方通常有守护机关。"
他们谨慎地靠近石门，发现门上有一个凹槽，形状与玉佩吻合。雁回与天曜对视一眼，同时取下各自的半块玉佩，合二为一后放入凹槽。
玉佩完美契合，发出耀眼的青光。石门缓缓开启，露出幽深的通道。
"跟紧我。"天曜拉起雁回的手，两人一同踏入神庙。
通道两侧的壁灯自动亮起，照亮了墙上的壁画。那些壁画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——龙族与人类的战争、和解，最后是龙族选择隐世，只留下少数与人类通婚的血脉。
"所以现在的龙族几乎绝迹了？"雁回轻声问。
天曜点头："纯血龙族确实稀少，但混血后裔可能还散落各处。比如我，就是半龙半人。"
雁回惊讶地看着他："你之前没提过..."
"不重要。"天曜淡淡道，"在人类眼中，只要是龙族，都是异类。"
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，中央有一座石碑，周围散落着一些器物。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前的一个石台，上面放着一个玉匣。
天曜走近石碑，阅读上面的龙族文字："'唯有魂契之人，方可开启往昔之匣，得见真相'。"
"往昔之匣...是指那个玉匣吗？"雁回指向石台。
两人走到玉匣前，发现匣子上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。
"需要我们一起。"天曜将手放在凹槽的一半位置，雁回会意，将自己的手覆在另一半上。
玉匣发出柔和的光芒，缓缓打开。里面是一株已经干枯的草药，旁边还有一块记忆晶石。
"回魂草！"天曜拿起枯草，"可惜已经失去效力了。"
雁回则拿起记忆晶石："这是什么？"
"龙族用来储存记忆的法器。"天曜接过晶石，注入一丝灵力。晶石亮起，投射出一段影像——
一个与雁回有七分相似的白衣女子站在悬崖边，身后是重伤的黑龙。大批修士围攻上来，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黑龙，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然。然后她纵身跃入海中，激起滔天巨浪。修士们被巨浪冲散，黑龙发出凄厉的哀嚎...
影像到此戛然而止。
雁回浑身发抖，那个女子...就是前世的她！而那段记忆，正是她之前在天曜龙魂中看到的片段。
天曜的脸色苍白如纸，手紧紧攥着晶石，几乎要将其捏碎："为什么...为什么这段记忆会在这里..."
雁回不知该如何回应。她应该告诉天曜自己已经通过灵力连接看过这段记忆吗？还是...
就在这时，整个神庙突然震动起来，碎石从天花板掉落。
"不好，触动机关了！"天曜一把拉住雁回，"快走！"
两人冲向出口，身后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隆声。就在他们即将被埋的瞬间，天曜猛地将雁回推出神庙大门，自己却被一块巨石砸中后背。
"天曜！"雁回尖叫着想要冲回去，却被一股力量弹开——结界重新闭合了。
"不！"雁回拼命捶打结界，却毫无反应。她瘫坐在地上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怎么会这样...他们才刚刚找到线索...
就在绝望之际，结界突然再次波动。一个黑影艰难地爬了出来——是天曜！他浑身是血，手中却紧紧攥着那枚记忆晶石和干枯的回魂草。
"你这个...笨蛋！"雁回冲上去抱住他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，"为什么要冒险..."
天曜虚弱地笑了笑："因为...这次不能再失去你了..."
夜幕降临，两人在远离神庙的山洞中休整。天曜的伤势比看起来严重，龙族的自愈能力似乎对神庙中的特殊伤害效果不佳。雁回细心为他清理伤口，敷上草药。
"你为什么拿走记忆晶石和回魂草？"雁回轻声问，"那么危险..."
天曜看着跳动的篝火："晶石里可能还有更多记忆...至于回魂草，"他拿起那株枯草，"虽然失效了，但能帮我们辨认新鲜的回魂草。南疆密林中应该还有生长。"
雁回点点头，继续为他包扎。两人靠得很近，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睫毛投下的阴影，高挺的鼻梁，还有嘴角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。不知为何，这景象让她心头一热。
包扎完毕，天曜很快因疲惫而睡去。雁回守夜，不时往火堆里添些柴火。夜深时，她忍不住取出那枚记忆晶石，注入一丝灵力。
晶石再次投射出影像，但这次更多更完整——她看到前世的自己与天曜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：他们一起修炼，一起游历，天曜教她龙族法术，她为天曜疗伤...最后是那场大战，为了保护正在蜕变期的天曜，她选择牺牲自己...
影像结束后，雁回泪流满面。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天曜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——他们的灵魂早已相识，早已相许。
"看完了？"天曜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雁回吓了一跳，连忙擦去泪水："你...你醒了？"
天曜坐起身，目光落在记忆晶石上："都想起来了？"
"嗯..."雁回低下头，"前世的我...很爱你。"
天曜沉默良久，才轻声道："这一世的你，不必受前世束缚。轮回转世，已是新生。"
雁回抬头看他："你是说...你不希望我因为前世的记忆而..."
"我只希望你遵从本心。"天曜的金黑色眼眸在火光中深邃如渊，"无论做出什么选择，我都接受。"
雁回心跳加速，有千言万语想说，却最终只化作一句："我会找到回魂草，帮你恢复全部记忆。"
天曜微微一笑："睡吧，明天还要赶路。"
雁回躺下休息，却久久无法入睡。她能感觉到天曜就坐在不远处守夜，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，温柔而克制。
半梦半醒间，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抚过她的面颊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珍宝。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语："无论轮回多少次，我都会找到你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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