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浑荷

永宁当铺的桐油味里混着血腥气。

苏云落攥着萧执给的翡翠扳指，看柜台后盲眼掌柜用骨节凸起的手指摩挲纹路。当票从黄铜格栅递出时，夹着片晒干的荷瓣——这是顾家暗桩的接头信号。

"姑娘的当物可换三支老山参。"掌柜突然抬高声调，枯手在算盘上敲出三长两短，"后堂备了祛湿的艾草汤。"

穿过布满机关的门廊时，苏云落踩到块松动地砖。墙壁骤然翻转，寒光凛凛的箭矢距她咽喉仅半寸，却被突然飞来的银镯击落。

"顾姐姐还是这般莽撞。"

鹅黄衫子的少女从梁上跃下，腕间十二对银镯叮当作响。她揭下□□，露出眼角蝶形胎记，竟是十年前总赖在顾家药庐的江湖丫头阿箬。

"你竟活着..."苏云落触及她冰凉的手，当年阿箬为采天山雪莲坠崖的往事涌上心头。

阿箬突然掀开衣襟，心口狰狞的伤疤盘踞着金线蛊虫："当年我爹发现国师用活人炼延寿丹，全族被灭口。这金蚕蛊让我假死逃过一劫，却也日日噬心。"

暗室烛火摇曳，阿箬拨动墙上八卦盘。密室轰然中开，整面墙的药格让苏云落倒吸冷气：七叶断肠草、鸩羽、鹤顶红...全是顾氏药典记载的皇室禁药。

"国师每月十五会派人来取朱砂安神散。"阿箬抽出最底层的犀角盒，内里绒布上躺着支紫玉钗，"这钗子三日前有人典当，钗头暗格藏着半张药方。"

苏云落用银簪挑开钗头牡丹，薄如蝉翼的金箔上现出熟悉字迹——是兄长用左手写的反书。当她对着铜镜辨认时，阿箬突然按住她手腕："且慢！这墨色发青，怕是淬了尸毒。"

话音未落，前堂传来打斗声。阿箬旋开博古架机关将她推进密道，自己却迎向破门而入的赤羽卫。苏云落从缝隙看见阿箬袖中飞出金线，精准缠上来人脖颈。

"去刑部水牢找哑奴！"阿箬的传音入密混着血腥气，"他知晓顾尚书留给你..."

箭矢穿透门板的刹那，密道石门重重闭合。苏云落攥着染血的紫玉钗，在曲折地道里狂奔，直到听见水声——暗河出口竟在刑部停尸房。

腐臭中混着缕异香。她跟着萤火虫般的磷光前行，忽见某具女尸颈后有朱砂痣。掀开白布瞬间，尸身眼瞳骤然睁开！

"终于等到你了。"

女尸撕下□□，赫然是在醉荷轩见过的烧伤老妪。她枯爪般的手举起琉璃瓶，内里泡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："顾尚书的心头血养了十年蛊王，如今该物归原主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