璇玑烬

水底洞穴的岩壁，在鲛人灯幽冷的光芒下泛着青紫的微光。苏云落拧了拧衣角滴落的水珠，看着萧执用玉蝉轻轻划开石壁上厚厚的苔藓。“嘶啦——”苔藓被剥离开来，露出下面隐匿的青铜暗纹，那赫然是一幅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。

“青龙七宿缺了角木蛟。”萧执低声道，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喉间迸发出来，指缝间渗出点点血丝，“劳烦苏姑娘看看玉蝉背面。”

苏云落小心翼翼地摸出贴身藏着的那块残玉。浸过水后的玉蝉表面浮现出了细密如织的纹路，仿佛星辰运行的轨迹一般。当她将那块残玉嵌入壁龛的凹陷处时，整个石壁都开始震颤起来。咔咔作响的机关声中，星图缓缓转动重组，最终化为了紫微垣的格局。

从暗格弹出的铁盒里，半幅《璇玑图》正包裹着一朵早已干枯的并蒂莲。萧执展开那卷残图的时候，苏云落隐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断续香，这香气与醉荷轩收到的那方丝帕竟同源。

“永庆三年三月初七，卯时二刻。”萧执的指尖轻轻划过褪色的朱砂批注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这是先帝驾崩的时辰。”

苏云落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，记忆如同尖针一般刺入脑海：父亲书房总是在春分日辰时飘来这股断续香，而兄长则会在院子里摆弄刻着星宿图案的浑天仪。有次她失手打碎了一个琉璃盖，却发现底座藏着半枚沾满鲜血的鳞片。

洞外忽然传来船只破水的声音。萧执迅速熄灭了鲛人灯，把《璇玑图》塞进她的怀中。黑暗之中，他的呼吸带着灼热，显然方才中的袖箭毒性尚未清除。

“拿着这个。”他往她掌心塞入一个冰凉的物件，“去城南永宁当铺找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三支火箭已钉入洞口。借着火光，苏云落看清了来船挂着赤羽卫的玄鸟旗。为首的那人举起弩箭，箭簇上刻着与玉扣相同的朱雀纹。

萧执猛然揽住她的腰身跃入暗河。冷水瞬间灌入耳鼻，她只觉得脚踝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上来。发光的鱼群突然发狂般聚拢，将她拖向河底的漩涡。

再睁眼时，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石室，四壁嵌满了铜镜。中央的青铜鼎冒着缕缕青烟，鼎身饕餮纹的口中衔着一枚完整的玉蝉。她怀中的残玉突然变得滚烫，鼎内的香灰无风自动，竟聚成了“弑君”二字。

“果然是你。”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石室轰然洞开。国师白发逶迤及地，手中鸠杖直直点在她的影子心脏位置。他身后铁笼中关着数十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少女，腕间皆系着浸血的红绳。

“顾氏女子的血最妙。”国师弹指震碎铜镜，镜中竟显现出当年先帝七窍流血的画面，“当年你父亲若肯交出《璇玑图》，何至于被赤羽卫屠尽满门？”

苏云落摸到袖中的银针，却发现经脉滞涩难通。国师袖中爬出一条赤色蜈蚣，正要缠上她的脖颈，却听到头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。

整座石室开始倾斜，萧执倒悬着破开天顶的琉璃瓦，手中软剑一挑，蜈蚣便飞了出去。他面色青白似鬼，显然是强压着毒性，却还能笑得风流肆意：“国师大人好兴致，拿活人养蛊也不怕折寿？”

混战之中，苏云落撞翻了青铜鼎。香灰漫天飞舞间，她看见鼎底刻着母亲的小篆——“宁鸣而死，不默而生”。这是顾氏的祖训，此刻却成为了破解困局的关键。

当萧执的剑刺入国师右肩时，苏云落终于将残玉嵌入了青铜鼎。所有铜镜同时炸裂，石室穹顶现出星图真容：紫微帝星旁竟环绕着十二玉蝉光影。

地动山摇之际，萧执将她推出了正在闭合的逃生密道。最后一眼，她看见国师捏碎了鸠杖，万千毒虫如黑潮般涌向那个玄色身影。

---欲知后事如何，请听下回分解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