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痕

林夏从废墟中踉跄起身，她的耳畔是救护车的尖鸣，眼前是季沉舟染血的银灰发丝，他的气息正从她指尖飞速流逝。“密码箱……在钟楼。”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，血污的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，掌心那半幅旋转楼梯图案被鲜血洇得愈发模糊 ，像极了他们摇摇欲坠的命运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林夏强忍着伤痛，在暴雨中朝钟楼奔去。追踪芯片在她锁骨处灼烧，那是组织的夺命倒计时。她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和季沉舟相处的画面，地牢里他为她暖脚，重逢后他一次次用生命护她周全，而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。

钟楼顶层，狂风呼啸，林夏找到了密码箱。箱内除了黑帮罪证，还有一本皮质日记，纸张泛黄，散发着陈旧的气息。她颤抖着翻开，干枯的银杏叶飘落，那是他们初遇时图书馆窗外的树。日记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季沉舟的心事：“第七次模拟营救失败，他们给她注射了失忆剂”“今天在新闻里看见她执行任务的画面，枪法还是那么准”“如果注定不能并肩，就让我成为你最后的退路” 。最后一页画着未完成的海边别墅，落地窗里映着两个相拥的人影。

林夏将日记紧紧抱在胸前，泪水混着雨水滑落。这时，追踪芯片的灼烧感猛地加剧，她知道组织的清剿部队已经逼近。她走到钟楼边缘，展开季沉舟设计的建筑图纸，图纸背面写满了同一句话：“小夜莺，别回头” 。

突然，一颗子弹穿透她的肩胛，剧痛袭来，林夏眼前一黑。她下意识地抓紧图纸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。在坠落的瞬间，她仿佛看见季沉舟正倚在那座旋转楼梯上，对她温柔微笑，银灰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光，那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画面。

与此同时，季氏集团大楼的废墟中，消防员在寻找幸存者时，发现了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。男士手中紧握着半块生锈的铁皮小熊饼干盒，那是他们儿时唯一的温暖；女士指间缠绕着银灰色的发丝，至死也没有松开。远处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，走调的旋律在废墟上空回荡。随着晨光初现，废墟中散落的图纸碎片在微风中缓缓飘动，拼凑成一座悬浮在海面上的透明穹顶建筑。玻璃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，黎明的琥珀色，正午的银杏金，还有永不熄灭的，月光般的银白。海浪拍打着岸边，将半块锈蚀的骰子卷向深海，六个面的刻痕早已模糊，唯有“六”字凹槽里的暗红，在阳光下闪烁如血，见证着他们这场跨越生死、充满遗憾与眷恋的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