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夜交响

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林夏推出废墟，她在剧烈的耳鸣中看见季沉舟的银灰发丝被火光染成赤金。身体重重砸在汉白玉廊柱上时，锁骨处的罂粟刺青突然灼痛——那是组织植入的追踪芯片，此刻正随着季氏大楼的坍塌发出自毁倒计时。

“密码箱...在钟楼。”季沉舟染血的手抓住她的手腕，掌心的旋转楼梯图案被血浸透，“里面有...”他的瞳孔突然涣散，最后一丝温度顺着指尖消散。林夏将脸埋进他逐渐冰冷的颈窝，尝到咸涩的血与熟悉的雪松气息，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：东欧地牢里他用体温焐热她冻僵的脚，重逢时他故意露出的致命破绽，还有昨夜密道里，他用唇语说的“活下去”。

暴雨倾盆而下，林夏在钟楼顶层找到密码箱。箱内除了黑帮罪证，还有一本皮质日记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银杏叶，那是他们初遇时图书馆窗外的树种。“第七次模拟营救失败，他们给她注射了失忆剂”“今天在新闻里看见她执行任务的画面，枪法还是那么准”“如果注定不能并肩，就让我成为你最后的退路”。最后一页画着未完成的海边别墅，落地窗里倒映着两个相拥的人影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林夏将日记揣进怀里。追踪芯片的灼烧感蔓延至心脏，她知道组织的清剿部队即将抵达。站在钟楼边缘，她展开季沉舟设计的建筑图纸——图纸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同一句话：“小夜莺，别回头”。

第一颗子弹穿透肩胛时，林夏纵身跃下钟楼。坠落的瞬间，她仿佛看见季沉舟倚在旋转楼梯上对她微笑，银灰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光。图纸如白色的蝶，裹挟着日记与罪证飞向雨中，而她的身体正与七年前那个雪夜重叠——那时她将生的希望推给季沉舟，此刻终于能在坠落中，完成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。

晨光初现时，废墟中散落的图纸碎片拼成完整的建筑。那是一座悬浮在海面上的透明穹顶，玻璃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——黎明的琥珀色，正午的银杏金，还有永不熄灭的，月光般的银白。海浪冲刷着岸边，将半块锈蚀的骰子卷向深海，六个面的刻痕早已模糊，唯有“六”字凹槽里的暗红，在阳光下闪烁如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