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风第1人称
---
我生于黑暗，长于泥泞。记忆的开端便是无止境的追杀、背叛与饥饿。我的血脉里流淌着不祥与诅咒，吸引着一切污秽与贪婪。他们叫我“孽种”，叫我“容器”，叫我“移动的宝药”。
九岁那年，我像条濒死的野狗，被逼至绝境。几个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，眼里闪烁着对我这“天材地宝”的贪婪，手段却比邪魔更肮脏。我缩在腐烂的树洞里，听着他们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恶意的调笑，浑身骨头断了多处，血快要流干，连恐惧都麻木了。
就在我以为这就是终点时，外面的一切声音，戛然而止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然后，是极其轻微的、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。
我艰难地睁开肿痛的眼睛，透过树洞的缝隙往外看。
月光很淡，勾勒出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。穿着不合身的、沾满泥污和暗沉血迹的布衣，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。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，看不清面容。
她手里拎着一把比她手臂还长的、锈迹斑斑的柴刀，刀尖还在滴落浓稠的、温热的液体。
地上，躺着那几个修士，姿势扭曲，一动不动。没有挣扎，没有惨叫，仿佛在瞬间被同时夺走了生命。
她站在那里，微微喘着气，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、冰冷刺骨的死寂。那不是杀气，是一种更虚无、更彻底的东西，仿佛她本身就不是活物，而是死亡偶然凝成的形态。
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，缓缓地、极其僵硬地转过头，看向树洞。
那一刻，我对上了一双眼睛。
我这辈子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。漆黑，空洞，没有任何情绪，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，倒映不出丝毫光亮，只有纯粹的、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。
她看了我几秒。那双死寂的眼睛里，没有任何波动，没有怜悯，没有好奇，甚至没有杀意。
然后，她扔过来一个东西。
是一个硬邦邦的、已经冷掉的馒头。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、不知是果酱还是血渍的东西。
做完这个动作，她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，或者只是随手丢弃一件垃圾，毫不犹豫地转身，拖着那把滴血的柴刀，一步步地、消失在浓密的夜色里。
自始至终，她没有说过一个字。
我蜷缩在树洞里，握着那个冰冷的、可能沾着人血的馒头，听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声。
恐惧？有的。但更多的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几乎将我灵魂撕裂的震撼。
她像一道劈开我永夜人生的、冰冷而暴烈的闪电。
那么弱小，那么强大。
那么肮脏，那么…纯粹。
那么接近死亡，却又…给了我生的可能。
那个眼神，那个背影，那个冰冷的馒头，深深地、如同烙铁般烫进了我的灵魂最深处。
找到了。
黑暗中，我对自己说。
我找到你了。
我的…光。哪怕这光，本身源于最深沉的黑暗。
三年。我靠着那个馒头活下来，靠着那股冰冷的意念撑过无数地狱般的日子。我变得更强，更冷，更善于隐藏。我疯狂地寻找关于那道“闪电”的蛛丝马迹。
十二岁，我听说云渺宗地母座下新收了个弟子，惊才绝艳，也古怪孤僻到极点。我千方百计混了进去，在练武场，我终于再次看到了她。
她长高了些，穿着月白劲装，依旧瘦削，神色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冰冷的锐利，不再是全然的空洞。她正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个上前挑战的弟子击倒在地，动作干脆利落，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冷漠。
是她。绝不会错。那双眼睛，即使多了些别的东西，那深处的死寂与虚无，丝毫未变。
当她的目光终于扫向我时，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又沸腾！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！
她朝我抬了抬下巴。
我走进场中，几乎用尽了全部意志力才压制住身体的颤抖。她出手，依旧是那般直接了当的杀招。
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刹那，我闻到了她身上极淡的、混合着冷香和一丝铁锈味的独特气息。
我投降了。
毫不犹豫。心甘情愿。
“以后跟我混。叫老大。”她说。
好。老大。我的。 我在心里回答，声音嘶哑。
从此，我成了她的影子。
我知道她很多事。知道她厌食，知道她睡眠极浅，知道她偶尔会对着一条旧蓝丝巾出神，知道她体内藏着巨大的、她自己或许都难以完全控制的危险力量，知道她在追查一个叫“▅▅”的人的死因。
我看着她收服婷，看着她和叶宁溪之间那种让我不舒服的默契，看着陆逸淼用探究的眼神分析她，看着文令仪将她视为目标，看着夏沫林青崇拜她。
嫉妒像毒蛇啃噬我的心。但我更怕我的靠近会惊扰她，我的污秽会沾染她。我只能站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，用目光贪婪地描绘她的背影，她的侧脸，她转笔时的手指，她微微蹙起的眉头。
每一次任务，我都紧绷到极致，清除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，无论大小。她的敌人，就是我的敌人。她的目标，就是我的使命。
她似乎习惯了我的存在，偶尔会对我下达简单的指令。每一个字，我都牢牢记住。
我知道我可能永远无法真正走入她的世界。我血脉里的黑暗，我偏执的占有欲，我炽热到足以灼伤人的感情，都是与她那份冰冷格格不入的东西。
但我无法放手。
她是我的救赎，是我的执念，是我活在泥泞人间唯一的理由和意义。
我不需要她回应，不需要她看见。我只需要能站在她身后，守护她，为她杀戮，为她而死。
这就够了。
我的光。
我的老大。
我的…祝时。
forever.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