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间的风呼啸着掠过吴邪的耳畔,他紧紧抱着张起灵逐渐冰冷的身体,手指死死按在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。怀中的男人脸色苍白如雪,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,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生命还在延续。
"撑住...一定要撑住..."吴邪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他不断拍打着张起灵的脸颊,生怕那双眼睛永远闭上。
远处传来王胖子粗犷的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,吴邪却充耳不闻,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张起灵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上。直到胖子那张满是汗水的圆脸出现在视线里,吴邪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。
"老天爷!小哥这是怎么了?"王胖子倒吸一口冷气,立刻招呼身后的救援人员。
"背部重伤,失血过多,快!"吴邪简短地说着,小心地将张起灵交给医护人员,手指却迟迟不愿松开。
"天真,你得松手,让他们处理。"王胖子难得严肃地按住吴邪的肩膀。
吴邪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,看着医护人员迅速为张起灵戴上氧气面罩,进行紧急止血处理。他的手上、衣服上全是张起灵的血,在低温下已经半凝固,呈现出暗红的色泽。
"他...他推开我的时候,明明看起来没事..."吴邪喃喃自语,眼前浮现张起灵在通道里突然将他护在身下的画面。
王胖子递来一条湿毛巾:"先擦擦手,救护直升机马上到。"
吴邪机械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,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担架上的张起灵。当医护人员掀开张起灵的衣服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时,吴邪的胃部一阵绞痛——伤口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,明显不是普通划伤。
"那是什么?"他冲上前,却被王胖子拦住。
"让专业人士处理,你现在过去只会碍事。"胖子难得强硬地说。
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,卷起漫天雪花。吴邪看着张起灵被抬上直升机,正要跟上,却被医护人员拦住。
"只能上一个家属。"
王胖子二话不说把吴邪推上前:"他去!"
机舱内空间狭小,吴邪紧贴着舱壁坐下,目光片刻不离张起灵苍白的面容。医护人员正在进行静脉输液和心电监护,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发出的"滴滴"声像刀子一样扎在吴邪心上。
"他会没事的,对吗?"吴邪忍不住问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。
医生头也不抬:"失血很多,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。奇怪的是..."他皱眉看着伤口边缘的青黑色痕迹,"这不像普通外伤,需要进一步检查。"
吴邪的心沉了下去。他太了解张起灵了——如果这伤真的有什么异常,一定与青铜门后的秘密有关。
二十分钟后,直升机降落在长春一家医院的楼顶。张起灵被迅速推往急救室,吴邪紧跟在后,却被拦在了门外。
"请在等候区等待。"护士公事公办地说。
吴邪颓然坐在走廊长椅上,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王胖子搭乘第二架直升机赶到时,看到的就是吴邪蜷缩在椅子上、双眼发直的样子。
"喝点热水。"胖子递来一个纸杯,在吴邪身边坐下,"小哥命硬得很,阎王爷都不敢收他。"
吴邪双手捧着杯子,热度透过纸壁传到掌心,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寒意:"他推开我的时候,我根本没注意到他受伤了...他一路都在忍,还背着我走了那么远..."
"这不怪你。"胖子拍拍他的肩,"小哥想瞒的事,谁能发现?"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急救室的门依然紧闭。吴邪的脑海中不断闪回古墓中的画面——张起灵吻他时的温度,说"只有你"时的眼神,还有那句"我带你回家"...如果这就是结局,他绝不会原谅自己。
五个小时后,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。主治医生走出来,摘下口罩:"病人暂时脱离危险,但情况比较特殊。"
吴邪立刻站起来:"什么意思?"
"伤口本身不算致命,但边缘的组织有异常坏死现象,我们无法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。"医生皱眉道,"而且病人的新陈代谢速度异于常人,麻醉剂量是普通成年男性的三倍才起效。"
吴邪和王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——这显然是张起灵特殊体质的体现。
"我们能见他吗?"吴邪急切地问。
"可以,但只能一个人,而且病人还在昏迷中。"医生强调道,"不要期待他立刻醒来,身体需要时间恢复。"
重症监护室内,各种仪器发出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冰冷的交响曲。吴邪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,几乎认不出那个躺在无数管线中的男人就是张起灵。他的上半身缠满绷带,脸色比医院的床单还要苍白,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线条证明生命还在延续。
吴邪小心翼翼地握住张起灵露在被子外的手,那只曾经有力的大手现在冰冷得可怕。他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终于让压抑了一整天的泪水无声滑落。
"你这个骗子..."吴邪哽咽着低声说,"说什么'带我回家',自己却躺在这里..."
监护仪上的心跳线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动,吴邪猛地抬头,却发现张起灵的眼睛依然紧闭。他失望地叹了口气,轻轻抚摸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。
"我就在这里,哪儿也不去。"吴邪轻声承诺,"所以你要快点醒来,知道吗?"
接下来的三天,吴邪几乎没有离开医院。王胖子强行拖他去吃饭休息,但他总是匆匆扒拉几口就回到监护室外守着。医生们对张起灵异常的恢复能力感到惊讶——那些青黑色的伤口边缘逐渐恢复正常颜色,生命体征也日趋稳定。
第四天清晨,当吴邪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进入病房时,一双清明的黑眸正静静注视着他。
"小哥!"吴邪几乎扑到床前,手指颤抖着按下呼叫铃,"你醒了!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疼?"
张起灵微微摇头,嘴唇干裂得厉害。吴邪赶紧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嘴唇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。
"慢点,别急着说话。"吴邪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"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快,但还需要静养。"
张起灵的目光在吴邪疲惫的脸上逡巡,眉头微微皱起。他艰难地抬起手,指尖轻触吴邪眼下的青黑。
"你...没睡..."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吴邪抓住那只手贴在脸颊上:"你昏迷了四天,我怎么可能睡得好?"
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,开始给张起灵做全面检查。吴邪退到一旁,看着张起灵配合着各种测试,那双眼睛始终追随着自己的身影。
"恢复情况超出预期。"检查结束后,主治医生对吴邪说,"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,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。不过..."他压低声音,"那些异常指标我们还是无法解释,建议去更大的医院做进一步检查。"
吴邪点点头:"谢谢医生,我们会考虑的。"
当病房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,吴邪坐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线握住张起灵的手:"你吓死我了。"
张起灵的手指轻轻回握,虽然力道微弱,却让吴邪心头一热:"对不起..."
"别道歉。"吴邪摇头,"是我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。但是..."他的声音突然哽咽,"下次不要再这样了,好吗?如果你出了什么事,我..."
张起灵的目光柔和下来,用拇指轻轻擦去吴邪眼角渗出的泪水:"值得。"
又是这两个字。吴邪又气又心疼,俯身轻轻抱住张起灵,小心避开他的伤口:"对我而言,你活着才值得一切。"
他能感觉到张起灵的身体微微僵硬,然后慢慢放松,甚至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他。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吴邪的眼眶再次湿润——张起灵在学着回应,学着表达,这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珍贵。
当天下午,张起灵被转到了普通病房。王胖子闻讯赶来,一进门就大呼小叫:"小哥!你可算醒了!这几天天真跟丢了魂似的,饭也不吃觉也不睡,你再不醒他就要..."
"胖子!"吴邪红着脸打断他。
张起灵看向吴邪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歉意。吴邪急忙摆手:"别听胖子瞎说,我没事。"
王胖子夸张地翻了个白眼:"得,我成多余的了。那什么,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,小哥刚醒得补充营养。"
胖子离开后,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,在张起灵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影。吴邪倒了杯温水,小心扶起张起灵让他慢慢喝。
"慢点..."吴邪的手稳稳托着杯底,另一只手扶着张起灵的后颈,"够了吗?"
张起灵微微点头,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吴邪的脸。水滋润过的声音依然低沉,但已经清晰很多:"你瘦了。"
吴邪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:"有吗?可能是医院伙食太差。"
张起灵突然伸手握住吴邪的手腕,力道比之前大了不少:"别骗我。"
吴邪叹了口气,在床边坐下:"好吧,我承认这几天没什么胃口。"他轻轻回握张起灵的手,"现在你醒了,我马上就能吃下一头牛。"
这句话成功让张起灵嘴角微微上扬。吴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眼睛:"你笑了!"
张起灵立刻恢复了平常的表情,但眼中的温度未减。吴邪忍不住凑近,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:"我喜欢看你笑。"
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深邃,他缓缓抬手抚上吴邪的脸颊,拇指轻轻摩挲那片皮肤。吴邪闭上眼睛,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。
"吴邪..."张起灵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"谢谢你...等我。"
吴邪睁开眼,发现张起灵的眼神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和脆弱。这一刻,他忽然明白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内心有多么孤独——张起灵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,甚至不期待有人会在原地等他。
"我会一直等。"吴邪坚定地说,将张起灵的手贴在自己心口,"不管多久,不管多远。"
张起灵的手指微微收紧,抓住了吴邪的衣襟。吴邪顺从地俯身,两人的额头轻轻相抵,呼吸交融。
"我害怕..."张起灵罕见地吐露心声,"连累你。"
吴邪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他轻轻摇头:"傻子,能被你'连累'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。"
张起灵闭上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。吴邪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——这个习惯了孤独前行的男人正在学习依赖,学习信任,这对他而言比任何身体上的伤口都更难愈合。
王胖子的大嗓门从走廊传来,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。吴邪不情不愿地直起身,却见张起灵依然抓着他的衣角不放,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任性。
"就告诉他我们在休息。"张起灵低声说。
吴邪忍不住笑了,俯身快速在张起灵唇上啄了一下:"学会耍小心思了?我喜欢。"
他走到门口,正好迎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王胖子。还没等胖子开口,吴邪就竖起食指抵在唇上:"小哥又睡着了,东西给我吧,你也回去休息。"
王胖子怀疑地眯起眼:"真的?我刚才好像听到说话声..."
"你幻听了。"吴邪面不改色地接过食物,"明天再来吧。"
打发走王胖子后,吴邪回到床边,发现张起灵正看着他,眼中带着一丝狡黠。这个发现让吴邪心跳加速——原来张起灵也有这样鲜活的一面,会耍小性子,会开玩笑,会想要独处的时光。
"饿了吗?"吴邪打开餐盒,里面是胖子买的清粥和小菜,"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。"
张起灵微微点头,尝试着自己坐起来,却牵动了伤口,眉头一皱。吴邪立刻放下餐盒,小心扶他起身,在他背后垫好枕头。
"别逞强。"吴邪责备道,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心疼,"让我照顾你一次不行吗?"
张起灵安静地任由吴邪摆布,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忙碌的身影。当吴邪端着粥碗坐下时,发现张起灵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"怎么了?"吴邪不自在地问。
张起灵轻轻摇头:"只是...不习惯。"
吴邪明白他的意思——不习惯被照顾,不习惯依赖,不习惯有人为他忙碌。他用勺子轻轻搅动热粥,让蒸汽散去:"那你得快点习惯,因为..."他舀起一勺粥,小心吹凉,"我打算照顾你一辈子。"
张起灵的瞳孔微微扩大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。吴邪将勺子递到他唇边,他顺从地张口,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吴邪的脸。
"好吃吗?"吴邪问。
张起灵点点头,咽下粥后轻声道:"有你...真好。"
这简单的四个字让吴邪的手一抖,差点打翻粥碗。他急忙稳住手腕,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。张起灵以前从未用语言直接表达过这样的情感,这比他任何行动都更让吴邪心动。
"傻子..."吴邪声音哽咽,又舀了一勺粥,"快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"
一碗粥见了底,吴邪用纸巾轻轻擦去张起灵嘴角的痕迹。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张起灵抓住了他的手腕,将他拉近。
"怎么了?还要吗?"吴邪问。
张起灵摇头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深沉如古井:"为什么...对我这么好?"
吴邪愣住了,随即失笑:"这算什么问题?因为我..."他顿了顿,突然有些害羞,"我爱你啊,笨蛋。"
张起灵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他微微用力,将吴邪拉得更近。两人的呼吸交融,吴邪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。
"再说一次..."张起灵低声请求。
吴邪的脸烧了起来,但还是顺从地重复:"我爱你,张起灵。"
下一秒,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,短暂却饱含情感。当张起灵退开时,吴邪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耳尖微微泛红。
"我也..."张起灵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,"爱你。"
这一刻,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真的要跳出胸腔了。他紧紧握住张起灵的手,将两人的交握放在自己心口:"我听到了,不许反悔。"
张起灵摇摇头,眼中的坚定胜过千言万语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,将这一刻镀上金色的光晕。
窗外,长白山的雪峰静静矗立,见证着这段历经生死考验的感情终于开花结果。而病房内,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找到了彼此的归宿,在无声的相视中许下最真挚的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