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张家古楼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。吴邪跟在张起灵身后,穿过那些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走廊和密室。每走一步,肩膀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刺痛,但他咬牙忍住不出声。
张起灵的状态比预想的好得多。血融合后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,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,行动已经基本无碍。他走在最前面,手持一把古朴的长剑——据说是从安全屋的密室里取出的张家祖传武器。
解雨臣和胖子跟在后面,全副武装。胖子的背包里装满了炸药,而解雨臣腰间别着至少五把不同型号的手枪。
"根据情报,张海楼应该在地下祭坛。"解雨臣低声说,"那里直通青铜门的封印处。"
吴邪点点头,心跳加速。他隐约记得这个地方——在青铜门事件的最后阶段,他曾经到过那里。记忆中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和门后传来的低语仍然让他不寒而栗。
"守卫呢?"胖子紧张地东张西望,"太安静了吧?"
张起灵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。他蹲下身,手指轻触地面,然后皱眉:"震动...门已经开始活动了。"
吴邪也感觉到了——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细微震颤从脚底传来,像是远方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。
"加快速度。"张起灵站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楼梯下到古楼最底层。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和沉闷,墙壁上开始出现那些熟悉的青铜纹路。吴邪颈部的疤痕又开始发热,但这次感觉不同——不是灼痛,而是一种奇怪的共鸣。
楼梯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,已经被暴力破坏。张起灵示意大家戒备,然后轻巧地闪身进入。吴邪紧随其后,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——
圆形的地下空间中,那扇巨大的青铜门矗立在中央,表面布满了比记忆中更多的裂纹。门前的祭坛上,一个白发男子正背对他们站着,身边围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"猎犬"成员。祭坛周围的地面上绘制着复杂的血红色图案,散发出刺鼻的铁锈味。
"张海楼。"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白发男子缓缓转身。吴邪第一次看清他的脸——与张起灵有几分相似,但线条更加锋利,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的炽热。他的手上沾满鲜血,正滴落在祭坛中央的一个凹槽中。
"我亲爱的外甥。"张海楼微笑,声音出奇地温和,"你终于来了。还带来了...特殊的客人。"
他的目光落在吴邪身上,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:"吴家的小子。我本以为你会更...强壮一些。"
吴邪感到一阵不适,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他的皮肤,直接看到骨头里的秘密。
"你在做什么?"张起灵向前一步,剑尖微微抬起。
"完成张家未竟的事业。"张海楼张开双臂,"释放门后的力量,重塑这个世界!"
"你疯了。"张起灵冷冷地说,"门后的东西会毁灭一切。"
张海楼大笑,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:"愚蠢!你们都被初代守护者的谎言蒙蔽了。门后不是怪物,而是力量——纯粹的力量!足以让我们成为新世界的神!"
吴邪盯着青铜门,突然发现那些裂纹中正渗出一种暗金色的液体,缓缓流到地面上。更诡异的是,那些液体仿佛有生命一般,正沿着血红色图案的纹路蔓延。
"小哥..."吴邪低声警告,"情况不对。"
张海楼注意到了吴邪的视线,笑容扩大:"啊,聪明的孩子。你已经感觉到了,对吗?血脉的呼唤?"
他走向青铜门,伸手触碰那些暗金色液体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那些液体竟然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手臂,像活物一般缠绕着。
"看到了吗?"张海楼狂热地说,"这不是毁灭的力量,是赐福!只要拥有足够的守护者之血,就能控制它!"
张起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:"你用了多少人的血?"
"足够多的分家子弟。"张海楼漫不经心地说,"可惜他们的血纯度不够,只能让门开一条缝。但现在..."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张起灵和吴邪之间来回移动,"有了你们两个,真正的盛宴可以开始了。"
话音未落,周围的"猎犬"成员同时举起了武器。解雨臣和胖子立刻进入战斗状态,但张起灵却出人意料地放下了剑。
"你想要我们的血?"他平静地问,"可以。但先让他们离开。"他指向解雨臣和胖子。
张海楼挑眉:"多么感人的牺牲精神。但恐怕不行——我需要见证人,来传播新世界的福音。"
吴邪知道谈判已经破裂。他悄悄向解雨臣使了个眼色,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。
"你知道吗,舅舅。"张起灵突然说,语气几乎是闲聊般的轻松,"你犯了一个错误。"
"哦?"
"你低估了血脉相连的力量。"
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。吴邪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——里面是他在安全屋时偷偷收集的两人的混合血液——用力掷向青铜门。与此同时,解雨臣和胖子开火了,子弹精准地击中几个"猎犬"成员的持械手。
张海楼怒吼一声,想要拦截那个瓶子,但为时已晚。玻璃瓶在青铜门上撞得粉碎,里面的血滴溅在那些暗金色液体上。
一瞬间,整个地下空间被刺眼的金光充满。青铜门剧烈震动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。张海楼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——那些暗金色液体突然变得狂暴,开始反噬他的身体。
"不!这不可能!"他尖叫着,试图甩掉那些液体,但它们已经像熔化的金属一样包裹了他的半边身体。
吴邪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,但没时间多想。张起灵抓住他的手:"现在!"
两人冲向祭坛,避开那些疯狂蔓延的金色液体。张起灵捡起他的剑,毫不犹豫地在两人手掌上各划一道伤口,然后与吴邪十指相扣。
"记住梦境中的话。"他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大喊。
吴邪点头,紧紧握住张起灵的手。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,滴落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。
金光更加猛烈,几乎实体化。吴邪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从相握的手掌传来,流遍全身。颈部的疤痕灼热得像要燃烧起来,但奇怪的是并不疼痛。恍惚中,他再次看到了那两个初代守护者——他们站在青铜门前,微笑着向他点头。
"血脉相连,生死与共。"初代吴邪说。
"终结轮回,重获自由。"初代张起灵接上。
然后,他们同时伸手推向青铜门。令吴邪震惊的是,门竟然缓缓打开了——
但里面并没有涌出可怕的怪物,而是无尽的光芒。那光芒中,无数模糊的人影浮现又消失,像是无数代守护者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解脱。
张海楼的惨叫突然中断。吴邪转头看去,只见他已经被完全包裹在金色物质中,变成了一尊诡异的雕像,脸上还凝固着最后惊恐的表情。
"门后...不是怪物?"吴邪困惑地问。
张起灵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:"从来都不是。是灵魂...被困住的守护者灵魂。张家和吴家的祖先。"
金光中,初代守护者的身影逐渐消散。随着他们的消失,青铜门上的裂纹开始自行修复,那些暗金色液体也慢慢退去,像是退潮的海水。
"结束了?"胖子在不远处问,声音中充满敬畏。
张起灵没有立即回答。他仍然紧握着吴邪的手,目光深沉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青铜门。
"不。"他最终说,"是开始了。"
#第六章 归途
一年后,杭州西湖边。
吴邪坐在茶馆二楼的阳台上,享受着初夏温暖的阳光。楼下的西湖波光粼粼,游船如织。远处雷峰塔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,如同一幅水墨画。
楼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轻盈、稳健,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声无息。张起灵端着两杯茶走上阳台,在他对面坐下。
"新到的龙井。"他将其中一杯推给吴邪,"尝尝。"
吴邪接过,轻啜一口。清香顿时充满口腔,带着淡淡的甘甜。"好茶。"他笑着说,"你泡茶的功夫越来越好了。"
张起灵微微勾起嘴角。这一年来,他的表情变得丰富多了,虽然在外人面前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,但在吴邪和朋友们面前,笑容已经不再罕见。
变化的不只是表情。青铜门事件后,两人都失去了特殊的血脉能力。张起灵不再有那种超乎常人的力量和恢复能力,吴邪也不再能看到那些奇怪的"幻觉"。他们成了真正的普通人,会生病,会受伤,也会慢慢变老。
但吴邪从未见过张起灵如此...轻松。没有了守护者的责任,没有了千年的宿命,他终于可以只是"张起灵",一个普通的人类。
"胖子刚才发信息,"张起灵说,"他和云彩下周来杭州,说要尝尝我新学的西湖醋鱼。"
吴邪大笑:"他是想念你的手艺了吧?自从你开始学做菜,那家伙来蹭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。"
"解雨臣也说要来。"张起灵补充道,"带了一些古籍,关于...普通人的生活。"
吴邪点点头。解家少爷这一年来也变了不少,虽然还是那副精明能干的样子,但眼神中的戾气少了许多。他开始研究普通人的历史和文化,说是要"重新认识这个世界"。
风吹过阳台,带来西湖的水汽和远处花草的香气。吴邪看着张起灵的侧脸——阳光下,那张曾经苍白如雪的脸已经有了健康的小麦色,眼角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小的笑纹。
"后悔吗?"吴邪突然问。
张起灵转头看他,眼中是纯粹的疑惑。
"失去力量,成为普通人。"吴邪解释道,"有时候我想,如果你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'闷油瓶'..."
张起灵摇头,伸手覆上吴邪的手:"从不后悔。"
简单的三个字,却让吴邪心头一热。他知道对张起灵来说,这意味着什么——这个曾经背负千年宿命的男人,终于找到了比力量和责任更重要的东西。
"不过,"张起灵突然说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"有时候确实怀念不用睡觉的日子。"
吴邪差点被茶呛到:"你?开玩笑?"
张起灵只是微笑,端起茶杯掩饰上扬的嘴角。
楼下传来猫叫。两人低头看去,一只黑猫和一只橘猫正在门口嬉戏——那是他们收养的"闷油"和"瓶子",名字自然是胖子的杰作。
"古董店今天不营业?"张起灵问。
吴邪摇头:"王盟说他想尝试独立经营一天。那小子进步很大,已经能分辨大部分赝品了。"
"嗯。"张起灵站起身,"我去准备午饭。想吃什么?"
"你做的都行。"吴邪笑着说,然后突然想起什么,"对了,下午我要去趟邮局,有个包裹给黑瞎子寄去。他上次来信说在广西找到了不错的茶园。"
张起灵点头,转身下楼。吴邪听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,心中涌起一阵温暖。这样的日常——平淡、简单,却真实得令人心醉。
他望向西湖,阳光在水面洒下无数金箔。恍惚间,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两个初代守护者的身影,站在远处的断桥上,对他挥手告别。但眨眼的功夫,那里只有普通的游客和划过的游船。
风吹过,带来一阵花香。吴邪深吸一口气,起身准备下楼帮忙。他的脚步轻快,心中平静。
无论前世如何,今生他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归途——不是通往青铜门的秘密之路,而是回家时那条开满鲜花的小径;不是孤独的守护者之旅,而是有人等着的温暖餐桌。
而这,比任何力量都更珍贵。
番外也到了尾声,如果有别的想看的可以留言哦😁